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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叶桀撤离（第2页）

话音刚落，四周骤然响起万千低语，如泣如诉：

“我没能抱住你……”

“如果那天我没有出门……”

“妈妈，我想你了……”

“对不起，我不该骂你最后一句……”

声音交织成网，缠绕神魂。叶玄只觉胸口剧痛，过往画面纷至沓来：芸娘咳血卧床，他却因任务外出三月未归；她临终前伸出手，他却因恐惧死亡而不敢握住；她死后第七日，他烧毁所有她的遗物，只为不再看见……

“够了！”他怒吼一声，运转残存灵力，震退心魔幻象。然而就在此刻，泥像双眼忽然睁开，流出两行血泪。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叶玄……你终于来了。”

是芸娘的声音。

但他知道，这不是她。

“你是谁？”他冷冷问。

“我是所有不肯放手的人。”那声音渐渐扭曲，化作千百重叠之声，“我是母亲对夭折孩子的执念，是战死将士对故乡的眷恋，是爱人临终前未说出口的那句‘我爱你’……我是他们不愿遗忘的集合。而你，叶玄，你是第一个让我学会‘记得’的人。所以，我要用你的名字，建造一座永恒的忆城??让所有人永远活在过去，永不分离。”

“荒谬！”叶玄怒斥，“你以为这是爱？这是囚禁！真正的爱，是希望对方幸福，哪怕那幸福里没有自己！你把芸娘的脸借来欺骗世人，把悔恨当作信仰传播，这不是续心，是续毒！”

“那你呢？”那声音冷笑，“你守着她的名字三十年，拒绝新生，让柳烟陪你熬尽青春。你比我又好多少？”

叶玄怔住，一时无言。

的确，他曾以“不忘芸娘”为由，封闭内心，任时光蹉跎。若非柳烟如春风化雨，日日点灯相陪，他或许早已沦为另一座执念牢中的囚徒。

“我错了。”他低头，声音沙哑，“但我已在修正。而你，却想让天下人都停在错误里。”

说完，他猛然撕开胸前衣襟，露出那枚芸娘留下的玉佩。玉佩早已黯淡多年，此刻却因靠近泥像，骤然亮起微光。与此同时，柳烟所赠的护魂符也在腰间发热，两股力量交汇，竟在空中形成一道桥梁般的光路，直通泥像眉心。

“你不是芸娘。”叶玄一字一句道，“她是愿意放手的人。而你，只是不肯告别的鬼。”

轰然一声，泥像炸裂，灰烬四散。其中飞出一团漆黑魂核，剧烈挣扎，嘶吼不止：“我不走！他们需要记住！需要痛苦！否则爱就没了意义！”

叶玄拼尽最后力气，双手结印，引动《生忆书》残留在外界的共鸣之力，同时高声吟诵《心源经》最后一章：

>“一念起，万缘生；

>一情真，百死轻。

>不求长生久视，

>唯愿此心常明。”

随着经文响起，光桥暴涨，贯穿魂核。刹那间，无数画面涌现：一位老妇在梦中与亡夫共舞，笑着流泪；一名少年焚去写满仇恨的日记，种下一棵树；一对离异夫妻在街头偶遇，相视一笑，各自安好……

那是千万人正在学会告别的瞬间。

魂核开始瓦解，黑气消散，最终化作一颗晶莹泪珠，缓缓落入叶玄掌心。泪中倒映出芸娘的身影，这一次，她不再是悲伤的回忆，而是微笑挥手，身影渐淡，如同晨雾遇阳。

“谢谢你，终于让我走了。”她的声音极轻，随风而逝。

叶玄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天明时分，断魂岭雾散云开，阳光洒落大地。失踪的村民陆续苏醒，恍如大梦初醒，虽记不清梦境，却都觉得心中某块沉重之物悄然落地。孩子们重新欢笑奔跑，老人在门前晒太阳，低声哼起童谣。

而那座庙宇废墟之中，长出一朵忆心花，六瓣纯白，散发淡淡暖香。有樵夫说，每逢月缺之夜，能听见花丛中有女子轻唱：“睡吧，我的宝贝，黑夜过去就是黎明……”

叶玄被赶来的使者寻回时，已奄奄一息。他躺在担架上，嘴唇干裂，眼神却清明如洗。回到忆园那日，全园上下列队相迎。柳烟站在最前，颤抖着握住他的手。

“你答应过要回来喝粥的。”她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