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语言学家提出惊人假设:“也许我们一直搞错了。‘共笔运动’并不是我们在用现实影响那个书中的世界,而是那个世界,正在通过我们的书写行为,反过来塑造现实。”
“你是说,我们才是书中人?”有人惊骇。
“不。”李砚低声说,“我们是**界面**。两个世界的交界处。每一次叙述,都是一次穿越。”
会议结束后,他独自坐在书房,翻开那本《你可以在这里写下第一个字》的最后一章空白页。
他忽然意识到,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皇帝的复活,也不是缄口司的追杀,而是**叙事权的异化**??当人们相信某个版本的“真实”足够强大时,它就会吞噬其他可能性,变成新的暴政。
就像现在,若“未来回传”的内容被奉为不可更改的预言,那么自由意志也将终结。
他必须抢在冬至之前,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
不是写作,而是**毁写**。
三天后,李砚出现在上海一家废弃印刷厂。这里曾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最大的地下刊物复印点,如今墙壁斑驳,机器锈蚀。他带来了一台特制装置??由“千手计划”工程师根据北极青铜塔原理逆向研发的“声纹粉碎机”。
它的作用,是将一段已完成的叙述彻底打散,使其无法被复制、归档或神圣化。
当晚十一点,他启动设备,将自己的声音录入其中:
>“我叫李砚,我曾以为自己是作者。后来我发现我只是读者。再后来我以为我是见证者。现在我知道,我只是一个过客,在无数故事交错的路上短暂停留。我不掌握真理,我只传递疑问。请不要相信我说的任何一句话,包括这一句。”
录音完成后,他按下粉碎键。
机器轰鸣,蓝光闪烁,那段声音被分解为十万种频率,通过短波电台向全球随机发射。每一处接收点都会听到不同的片段,拼凑起来却又毫无逻辑。有人听见笑声,有人听见哭泣,有人只收到一片沙沙声,如同风吹过荒原。
但这正是目的??打破“权威叙述”的完整性。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椅子上,汗水浸透衣衫。他知道,这是一次自我否定,也是一次真正的解放。
冬至前夜,全球多地爆发异常天气。极光在赤道附近闪现,海水倒灌入沙漠,某些城市的钟表集体停摆在23:59:59。网络上,Y-Ω信号强度达到峰值,几乎覆盖所有终端设备。
李砚站在阳台上,望着北方星空。
陈默发来最后一条消息:“青铜塔的残骸检测到微弱共振。它在回应什么……或者,谁。”
零点过后,他打开电脑,登录“记忆之网”后台。
首页弹出一条新动态:
【系统更新通知】
版本号:∞。0。1
更新内容:新增“未完成模块”
说明:本系统现已默认关闭“最终答案”功能。所有叙述将保持开放状态,永不封存。
随后,页面自动跳转至一张空白画布,中央浮现一行字:
>“你现在可以开始,也可以永远不开始。”
李砚笑了。
他退出系统,拿起笔,在书的最后一页写下:
>“完蛋,我来到自己写的垃圾书里了。
>可我现在才发现,这本书,本来就不该有结尾。”
写罢,他合上书,轻轻放在窗台上。
风掀开封面,一页页翻过,像一只终于学会飞翔的鸟。
而在地球另一端,某个孩子捡到了一片从天而降的纸屑,上面印着半句陌生的话:“……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开口……”
她歪头想了想,掏出蜡笔,在旁边画了个张着嘴的小人,嘴里飘出一串音符。
那一刻,新的叙述,悄然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