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江总督沈邡,江左布政使徐世魁,轿子停在高府牌楼前,看向已支起白幡,挂起白色孝布的高府。
高斌的尸身在仵作验尸以后,送将过来,已在府中停留有段时日,其妻郑氏并未带着儿子前去金陵投奔沈邡。
但沈邡与江左布政使徐世魁则领着随员,在督标营的扈从下,来到了淮安府。
这时,为首的锦衣千户,按着绣春刀前来,道:“都督有令,凡入府祭拜之亲戚,都要在簿册手书留名。”
督标营参将韦清远,正要喝问,被沈邡制止,面色沉郁如昏沉的天穹,说道:“本官两江总督沈邡,沈节夫,簿册在何处,本官亲自书写。”
说着,在几个随员的扈从下,来到廊檐下,在簿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江左布政使徐世魁也随着沈邡,提起毛笔,在簿册上留下名字。
而后,两人各带着两个随员进得高宅。
此刻,花厅已经布置成灵堂,高斌的棺材放在其间,明日就是其头七。
这几天,因为锦衣府封锁了高府,抄检财货,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人物祭拜高斌。
郑氏披麻戴孝,跪在灵前,身旁还有两个女儿以及小儿子福儿。
“姨父。”福儿唤了一声沈邡,说着一下子扑到沈邡怀里,两家都是亲戚,一在江宁一在淮安府,时时都有走动。
沈邡看向那小童,原本阴郁的目光柔和几分,搂着小童的头,宽慰说道:“福儿乖。”
而后,将小童给一旁的随员,与江左布政使徐世魁一同蹲下身来,给高斌烧着纸钱。
郑氏此刻哭得梨花带雨,往日秀美、妍丽的脸蛋儿苍白如纸,见得沈邡,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说道:“兄长,相公他冤啊,冤啊。”
沈邡这时放下手中的纸钱,宽慰道:“东轩之事,我都知晓了,你姐姐已在客栈,今天晚上就到淮安府城。”
这时,江左布政使徐世魁见此,倒也颇有眼色,说道:“制台大人,下官先去河道衙门会商赈济灾民事宜。”
沈邡点了点头,示意徐世魁离去。
待徐世魁离去,沈邡叹了一口气,宽慰道:“福儿还小,以后还离不得你,还是节哀顺变。”
目前为止,锦衣府对南河总督衙门河库道、淮扬河务道、淮徐河务道官员的讯问结果已经汇总成册,而贾珩以及左副都御史彭晔等人弹劾高斌贪渎的奏疏,已经由六百里急递送往神京。
“是河道衙门那些人,兄长你要为东轩报仇啊。”郑氏目光满是愤恨,急声说道。
沈邡并没有应着,而是问道:“这几天锦衣府可有派人来搜查府中?”
一开始左副都御史彭晔还让钦差卫队严禁高宅出入,而贾珩到淮安府后,在抄检以后,就撤去了把守人手,而是对高府进行暗中监视。
郑氏道:“锦衣府的人过来查抄了不少金银珠宝,将库房中的一些银子全部搬走,后来人就撤去,说是让在家中等候朝廷旨意。”
沈邡闻言,问道:“可曾收到别的东西?”
郑氏愣了下,摇了摇头道:“这个并未再搜到,兄长这是……”
“没什么。”沈邡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幽晦不定,心头终究叹了一口气。
以一人之死,换两江官场安然无恙,何其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