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一片无边麦田中,风很大,吹得她几乎站不稳。远处走来一个佝偻身影,正是第一任教宗。他不再有日月双瞳,只是一介凡人老者,手中提着一口迷你版的青铜钟。
“孩子。”他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石,“我曾以为沉默是最温柔的爱,后来才懂,**真正的温柔,是允许别人在你面前破碎**。”
小满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老人笑了笑:“没关系,你说不出也没关系。重要的是,你想说。”
他将小钟放在麦穗尖上,轻轻一推。
叮??
钟声荡开,麦浪翻涌,每一根麦秆都弯下腰,仿佛在聆听。
小满醒来时,窗外正飘着细雨。
她立刻冲到井边,发现水面平静如镜,映出的不再是任何画面,而是一行字,一笔一划,如同亲手刻下:
>**“对不起,我曾经替你们选择了安静。”**
她转身奔向马车,摇响铃铛。
噗噜噜??!
这一次,彩虹烟雾没有幻化成豪言壮语,而是缓缓凝聚成一把伞的形状,悬于南陵上空,为每一个夜归人遮雨。
第二天,消息传遍九州:西岭尼姑庵中,一位八十岁比丘尼突然开口背诵荤段子,笑倒一片前来问诊的失眠信徒;南江书院,夫子讲课中途停下,红着脸承认:“我其实看不懂《圣言录》第三章,一直靠猜。”全院学生非但未哗然,反而集体起立鞠躬:“老师诚实,胜过千篇经文。”
更奇的是,连那些曾被洗脑最深的净心教余众,也开始出现“症状”??他们会突然停顿,眼神失焦几秒,然后冒出一句毫无逻辑的话:
“我觉得螃蟹走路的样子,特别像我初恋。”
“我妈打我时哼的歌,其实是情诗。”
“我不恨逼我认罪的官老爷,因为他鞋带系得特别整齐。”
这不是疯,是解缚。
是千万颗被压弯的心,在重获语言后,本能地寻找最柔软的方式落地。
一个月后,朝廷派来钦差,名义上是巡查“言语乱象”,实则带着镇言锁、噤声符与一套全新的《公共表达管理条例》。据说此法由三十六位大学士耗时三年编撰,旨在“净化社会风气,维护精神秩序”。
钦差大人乘金顶轿而来,威仪凛凛,宣读圣旨时声如洪钟:“凡以滑稽、无益、悖理之语惑乱民心者,一律收押教化!”
话音未落,彩虹马车“哐当”一声堵在了轿前。
沈知白坐在轮椅上,戴着一顶插满彩色绒毛的草帽,笑眯眯递上一张纸。
“啥?”钦差皱眉。
“回执单。”他说,“您刚才说的话已被登记为‘典型官方套话’,根据《民间废话保护法》第十三条,每重复一次需缴纳三文钱精神税,用于资助儿童胡说八道基金。这是账单,请签字。”
全场寂静。
随从们面面相觑,不知这是玩笑还是真法。
钦差怒极反笑:“荒唐!本官奉天子命而来,岂容尔等戏弄?”
“不是戏弄。”许绾从车顶跃下,手中竹笛轻扬,“是测试。我们想看看,您会不会生气地说出一句真心话,比如‘老子烦死了’或者‘这帽子真勒头’。”
她顿了顿,微笑:“若能说,说明您还活着;若不能,说明您早就是体制的傀儡了。”
钦差脸色铁青,嘴唇哆嗦,最终咬牙挤出一句:“本官……本官只是执行公务!”
“哦。”沈知白叹气,“那就没救了。”
他举起铃铛,轻轻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