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夹谷关,对于石忠唐和整个南疆谋反集团而言,就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一家伙补的差点七窍流血。士气高的不像话,叛军们嗷嗷叫着都想去长安,或是去追杀皇帝。石忠唐自己却没急着去长安,而是在夹谷关待着。不过他人没到长安,麾下却送来了不少美人儿。那些以往侍候皇帝和宫中贵人的宫女们,此刻面对新贵,心中忐忑。醇酒美人,从来都是刮骨钢刀,石忠唐破天荒起晚了。走进大堂,就看到贺尊在等候。“国公可知陈国覆灭后那些草头王的下场吗?”贺尊行礼问道。石忠唐略一思忖,“一一覆灭。”陈国覆灭后,天下烽烟四起,但凡有些本事,有些号召力的都扯旗自立。一番厮杀后,剩下了数十股势力,人称三十六路烟尘。“老夫读史,看到那些草头王夺了城池,不是说励精图治,而是安享富贵。老夫在想,这等富贵,可能与帝王相比?”贺尊这话,是在暗示石忠唐,现在的享受只是个富家翁,真正的享受在后面。但你得先振作起来。石忠唐一怔,沉声道:“我得贺先生,犹如鱼儿得水。来人!”“在!”几个侍卫进来,石忠唐吩咐道:“把那些女人送回长安。”“领命!”石忠唐的从谏如流令贺尊欢喜非常,“国公纳谏如流,有明君之相。”一个官员进来,“国公,利州急报。”“哦!”石忠唐双眸微冷,“说。”“利州司马林现发动,杀了刺史冯晨。请国公速速派兵戍守。”“好!”石忠唐不禁展颜一笑,“拿下利州,就挡住了北疆军南下的脚步,我大军由此可从容布置。好!好!好!”从破了夹谷关后,北疆军就成了摆在石忠唐面前的第一威胁。石忠唐最主要的目的是控制关中,追杀皇帝。可北疆军就在侧面,仅有一个利州阻拦着。若是利州丢失,北疆军一泻而下……“万万不可把利州丢给李玄。”贺尊说道:“否则天下人会觉着大唐尚有所为。”“来人,令春育来。”春育进来,石忠唐吩咐道:“你率军两万,接应利州。记住,拿下利州后,不可出战。你若是出战,便是大罪。”这是窦重带来的教训,石忠唐对贺尊说道:“若是当初李泌不是催促窦重出战,而是在关中搜罗粮草,那此战还大有可为。”贺尊没说李泌尝试过,但一无所获,“这便是天意。”提及天意,就像是给石忠唐打鸡血。他起身道:“准备一番,我去长安。”贺尊笑道:“国公是该去长安坐镇了。”当日,石忠唐领兵往长安去了。他将坐镇长安,镇压关中,追杀李泌一行。春育领兵出发了。“林现此人贪图名利,咱们的密谍丢出了侯爵,他便心动了。本以为他只是协助,没想到此人却主动杀了冯晨,解决了大麻烦。”随军的谋士鄙夷的道:“大唐多这等无耻之人,难怪衰弱。”春育说道:“南疆的说书人不是说了,天下兴亡是天意,分分合合也是天意。大唐立国数百年,好日子到头了。接下来便是国公。”“国公何时立国?”谋士问道。这个问题春育也没答案,“国公尚未提及此事。”李泌还在,天下还在抵抗,在这个时候登基只会引来同仇敌忾……这是贺尊的分析,石忠唐也只能压着称帝的念头,依旧号国公。“哪怕是学了李玄,自称为王也好啊!”谋士说道。“那能是什么王?”春育想了想,“国公号商,商王?”“对,商王。”谋士突然一怔。——商王的结局是众叛亲离,最终死于乱兵手中。“令游骑快些。”春育说道:“控制住利州,这一战咱们就胜了九成。”“驾!”游骑们脱离大队,开始赶往利州。苍穹明净,阳光微热,令人生出了意气风发的惬意来。游骑不断加速,没多久就遇到了利州的斥候。“止步!”两边大眼瞪小眼,最终一个小吏出来,“林司马令小人来相迎。”“北疆军到了何处?”带队的将领问道。小吏说道:“尚未发现北疆军。”“好!”将领满面红光的道:“拿下利州,都是大功。”小吏跟着林现反叛,心中本有些不安和羞愧,此刻见叛军人马如龙,就安慰自己道:“这是天意。”“快!”……另一面,王老二率领游骑也在赶往利州。“快!”他带着三千骑,在荒野上疾驰着。利州城的城头,林现和使者在低声说话。“国公后续可有谋划?”这话问的有些犯忌讳,不过使者知晓林现是心中忐忑,想吃颗定心丸,就说道:“国公拿下了长安,接下来便是封锁关中,追杀李泌。”“李泌是往西南去了,蜀地道路险峻,不好追杀啊!”林现巴不得叛军追上李泌,一刀杀了他。如此,天下就算是无主,他追随石忠唐,也就算不得背叛。,!“蜀地道路是险峻,可封住外敌的同时,也封住了自己。”使者博学,“史册中,从未有真龙从蜀地生发,由此可见,蜀地只能偏安一隅。李泌就算是逃到了蜀地,从此也会湮灭无闻。”蜀地不好进,但若是外敌封锁,也不好出。这便是一柄双刃剑,伤人伤己。“那就好。”林现心中一松,觉得事业大有可为,不禁畅快一笑。“等李玄发现利州易主时,已经晚了。”林现指着北方,“北方苦寒,不及南方富庶。国公镇压关中后,只需数年休养生息,钱粮便能堆积如山,勇士多如繁星。到了那时,再北上讨伐李玄,定鼎天下!”这人,有些意思啊!使者微微颔首,“正该如此。”哒哒哒!一队斥候疾驰而归,林现说道:“看来是有发现。”斥候上了城头,神色惊惶,“王老二来了。”三千骑旋风般的出现在城下。林现面色惨白,“李玄竟然知晓了?”“章州破,北疆军接下来必然是攻打利州。淡定。”使者说道:“这只是哨探。”王老二冲着城头指指点点的,随即带着三千骑绕过利州城南下。“这是……”林现看了使者一眼,发现使者的面色也不大好看。“这是去拦截我军前锋。”使者面色铁青,“不怕,国公的人马出发的早,定然能赶在李玄大军到达之前到达利州。”若是石忠唐的援军率先抵达利州,那么就能从容戍守。现在,双方就是在比拼速度。谁先到,谁占据主动。叛军的游骑在原野上疾驰着,将领看着沃野千里,一时间不禁想到了山中的家,只觉得胸中一畅,就唱起了家乡的小调。叛军中大多是异族,纷纷跟着唱和。陪同的小吏说道:“将军,快些赶路吧!”将领的兴致被打断了,不悦的道:“勇士们已经够快了。人可以不歇息,可马却不能如此。”“就怕北疆军赶到。”小吏有些心神不宁。将领不屑的道:“北疆军又如何?我军的对手从不是那些府兵,从来都是北疆军。他们若是来了,正好一试。”果然豪气啊!小吏心情跟着好了许多,他举目远眺,“那是什么?”远方出现了一队骑兵。骑兵们在加速。为首的拔刀了。草泥马……将领眸子一缩,接着兴奋的喊道:“是北疆军的游骑,兄弟们,杀啊!”南疆叛军一直以来都是把北疆军当做自己的真正对手,一切都以北疆军为标杆。操练多年,今日终于有了交手的机会,叛军人人踊跃。“那是王老二!”当看到那两个身披麻袋的军士时,小吏喊道。“闭嘴!”将领喝道:“今日耶耶便斩杀了此人,悬首利州城头。”“杀啊!”听到主将这番言论,叛军人人振奋。双方不断在接近。“放箭!”对面的北疆军用弩弓给了叛军沉重一击。“他们要收弩弓,机会!”将领喊道:“杀进去!”弩弓打造不易,没人会轻易丢弃。而收弩弓这个动作就足以让叛军赢得主动。可当看到那些北疆军轻松的把小巧的弩弓收进战马一侧的袋子里时,将领眸子一缩,“那么小?”王老二举刀,第一个冲了进来。“一颗!”人头飞向身后,瘦长老熟练的接过人头,甩甩血水,装袋。“两颗!”双方一头撞上,叛军犀利的往中间突破,将领喊道:“别管其它,打穿他们。”狭路相逢勇者胜,只需打穿对手,随后便能切割,绞杀。这一套战法叛军用的很熟练。北疆军中间凹陷,可接着两侧的北疆军骑兵举着长枪,一排排的往中间挤压,这竟然是要切断叛军之意。“冲!”开弓没有回头箭,将领毫不犹豫的率军继续前冲。双方在中间爆发了大战,叛军不断冲击,北疆军的前方不断被削弱,可在两侧,北疆军就像是削萝卜般的,一层层的绞杀着叛军。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双方在比拼意志力。看谁最先招架不住。王老二带着数十骑,死死地咬住了将领。将领催促着麾下继续前冲,当看到十余骑取得突破时,不禁大喜,“万胜!”叛军的犀利,让这一路顺风顺水的北疆军游骑心中一凛,王老二举刀喊道:“我北疆军……”“威武!”北疆军骑兵们想到了这些年的厮杀。三大部,北辽,舍古人,难道他们弱吗?不弱。咱们怕了谁?在王老二的率领下,北疆军骑兵爆发了。前方不再动摇,任凭叛军反复冲击依旧如礁石般的坚硬。而两翼不断在冲杀,就在王老二逼近敌将时,成功切断了敌军。“杀!”王老二悍勇的名声在外,将领一直在躲避他。可此刻双方绞杀在一起,避无可避。双方只是一个照面,将领的手臂就被王老二斩断。将领面不改色的用左手拔出了短刀,喊道:“我南疆军……”剩下的叛军高呼,“威武!”一场激烈的厮杀持续了半个时辰,将领被王老二斩杀,残余数百叛军仓皇而逃。春育正在赶路。当接到游骑失败的消息后,春育面色大变,“该死,快!”……利州城城头,林现对使者说道:“看来,北疆军果真只是游骑哨探。如此,主动在我。”使者笑道:“国公算无遗策,北疆军注定要白跑一趟。”“斥候回来了。”斥候冲进城中,上了城头,看着面色惨白。“司马,北疆军,来了。”林现刚想问话,突然身体一僵。噗噗噗!他缓缓回头。天尽头,一条黑线隐隐出现。伴随着黑线而来的是震动。噗噗噗!仿佛是有无数头巨兽在向着利州城接近。当一面大旗出现时,林现近乎于哀鸣般的喊道:“是李玄!”天尽头,大军正源源不断开进。北疆军。来了!:()讨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