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破手指,在空中画符。
“你要做什么?!”许绾惊呼,“那是会耗损寿元的‘承言诀’!”
“她是孩子。”他看着屋顶上的小小身影,声音轻得像落雪,“我们这些人拼死守住的,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大声说出‘我怕’两个字吗?”
符成,血光炸开。
他一掌拍向地面,十二枚石瓮残片应声飞起,在空中重组为环形阵列。与此同时,三百六十株初言草齐齐震颤,叶尖滴落荧光露珠,尽数汇入阵中。沈知白引自身精血为引,将小满接收到的远古之声尽数导入阵内。
刹那间,天地寂静。
然后,南陵城所有启言所的言碑同时发光,碑文浮现新句:
>**“我记得你。”**
>**“你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得。”**
百姓们在睡梦中惊醒,耳边回荡着温柔低语,像是母亲哄睡的歌谣,又像是恋人临终前的呢喃。有人跪地痛哭,有人奔至祠堂点燃香烛,写下久违的名字。
而小满终于倒下。
沈知白跃上屋顶将她接住,动作敏捷得不像残废之人。许绾紧跟而上,颤抖着手抚去她脸上的血污。
“她会没事吧?”
“会。”他说,“但她听见的东西太多,需要时间消化。这一觉,可能会睡很久。”
果然,小满再未醒来。哪怕三天后朝廷使者再度登门,宣布设立“失语者名录”,追查三十年来因说真话而失踪之人;哪怕第四日清晨,第一只纸鹤从皇宫飞出,腹中藏着皇帝亲笔写的忏悔书:“朕也曾装聋作哑二十年”??她依旧沉睡,呼吸平稳,唇角偶有笑意。
沈知白每日为她熬药,汤里加了初言草露、雪山莲心和一味叫“忘忧引”的奇药。
“为什么要加忘忧引?”许绾问。
“不是让她忘记。”他搅着药勺,“是帮她筛选。不是所有真相都该由孩子承担。”
许绾望着他熟练的动作,忽然说:“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嗯。”
“所以你二十年前离开,不只是为了破阵?”
“也是为了等一个人。”他抬眼,“一个能代替共言桥的人。”
许绾怔住。
“你以为我骗你是为了救桥?”他苦笑,“其实是为了救人。真正的共言桥,从来不是石头砌的,是愿意倾听的人一座座搭起来的。我走了,桥还在;可如果连一个敢说话的人都没了,桥再坚固也没用。”
她鼻子一酸。
“那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骗子吗?”
“骗过最爱的人,当然是骗子。”他低头,“但我现在每天都在赎罪??给你做饭,陪小满玩,替别人记住他们不敢说的话。”
许绾忽然笑了,眼角带泪:“那你得继续骗下去。”
“啊?”
“骗你自己说,你离不开我们。”
他愣住,随即也笑起来,笑得肩膀轻抖。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老仆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只木匣,上面刻着皇室徽记。
“陛下口谕:北方勘探队在冰层下发现一座古城遗址,出土十三块记忆石板,内容无法解读,唯有一行字反复出现??”
他打开木匣,取出一块漆黑石板,上面浮现出七个殷红如血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