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火灾。”波洛声音低沉,“那是‘焚知塔’的燃起。每一座都是心释枢用来销毁受污染文献的高塔。它们只有在确认出现大规模‘认知危害’时才会点燃。”
药师浑身一震。
四座焚知塔同时点燃,意味着至少四个区域已确认存在无法控制的知识型瘟疫。而这种级别的威胁,通常只会出现在古代遗迹或禁书库失守的情况下。
可现在,源头竟是**书籍**。
普通的、随处可见的、任何人都能拿到的书。
“爱德怀德没打算隐藏。”药师喃喃道,“他要的不是秘密传播……他是要让所有人都成为读者。”
“而一旦读了,就会被写进去。”波洛接过话,“成为他小说中的角色,永远活在他设定的情节里。”
两人沉默良久。
最终,药师开口:“我们得找到最初的那本书。”
“第一本?”波洛皱眉。
“任何瘟疫都有零号病人。”她坚定地说,“任何故事也都有第一个读者。只要找到那个人,就能逆向追踪到爱德怀德的藏身之处。”
“可你怎么找?全城这么多人,谁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
药师闭上眼,回忆着此前所有的线索。
波洛先生咳嗽了一声:“其实……我有个想法。”
“说。”
“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书会出现在不同阶层的人手中吗?乞丐、工人、贵族、囚徒、医生、守墓人……他们看似毫无关联,但有一点共通??”
“他们都处于崩溃边缘。”药师睁开眼。
“没错。”波洛点头,“绝望、孤独、悔恨、愤怒、自我否定……这些人,都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收到了一本书。而送书的人,伪装成仆人、狱卒、酒客、书商……全是不起眼的角色。”
“所以……第一本《异本》,很可能也是送给一个即将崩溃的人。”
“而且是最先崩溃的那个。”波洛补充,“如果我们能查到最近一个月内,紫罗兰城中有谁经历了最剧烈的精神创伤,并且身边出现了来历不明的书籍……也许就能锁定目标。”
药师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一事:“那个酒鬼……就是啃食了妻儿的那个患者。凡妮莎治疗过他,我记得她说过,那人曾提到,在事发当晚,有个陌生人递给他一本书,说是‘能让他忘记痛苦’。”
“那就是线索。”波洛眼中闪过光芒,“带我去见他。”
“他已经不住在收容所了。”药师摇头,“自从那次事件后,他就彻底消失了。没人知道去向。”
“但他一定会去一个地方。”波洛站起身,整理衣领,“一个能让他继续喝酒,又能避开人群的地方??老码头的地下酒窖。那里是紫罗兰城最黑暗的角落,连戍卫队都不愿踏足。”
“可那里也是‘美食家’最初爆发的地点之一。”
“正因为如此。”波洛冷笑,“瘟疫之间会有共鸣。一个被‘美食家’侵蚀过的人,更容易被其他同类瘟疫吸引。就像伤口更容易感染。”
两人当即决定出发。
临行前,药师回头看了眼那本黑书。
它依旧静静躺在地上,书页无风自动,发出沙沙声响,宛如低语。
而在她转身的一瞬,她发誓自己听见了一个声音:
**“你会来的,药师女士。因为你也有想忘记的事。”**
她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