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举着的保温杯僵在半空,放下来也不是,继续举着也不是。
他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瞬间就浸透了衣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完了!完了!全被他听到了!模仿。。。
直升机在暴雪中穿行,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仿佛一头疲惫却不肯倒下的野兽。舱内警报灯仍未熄灭,红光一明一暗地扫过每个人的脸。张维靠在夏书肩上,呼吸微弱而急促,额角渗出冷汗。林远跪在他身旁,用便携式生命监测仪重新校准数据流,指尖因寒冷与紧张微微发抖。
“心率还在波动,脑电活动异常。”他低声说,“电击刺激留下了神经后遗症,必须尽快进行脱敏治疗。”
夏书点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那片被火球吞噬的地下园区已化作夜空中的一团暗影,像一颗陨落的星辰。他知道,那一场爆炸烧毁的不只是实验室、数据服务器和艾琳娜?科瓦连科的“净化系统”,更是一个以科学之名行审判之实的梦魇。可他也清楚,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地下,而在人心深处,在每一次面对生命抉择时的沉默或呐喊。
飞行两小时后,他们在乌克兰西部一处秘密医疗站降落。这里原是一所废弃结核病疗养院,如今已被改造成临时应急中心,由国际医疗志愿者联盟(IMUA)运营。墙皮剥落,暖气管道嘶嘶作响,但手术室内的设备却是最新型号??来自全球各地匿名捐赠的二手高端器械,经过翻新、校准、远程调试,拼凑成一座漂浮于战火边缘的生命堡垒。
张维被迅速推进ICU。医生们围拢上来,动作熟练而克制。一名戴眼镜的女医师摘下口罩,轻声对夏书说:“我们能保住他,但需要时间。他大脑皮层有三处微电流紊乱区,可能是长期强制编码导致的神经疲劳性损伤。我们会尝试用非侵入式磁刺激修复。”
夏书看着玻璃另一侧那个瘦削的身影,忽然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张维的情景:成都医学院的阶梯教室里,这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年轻人站在讲台上,指着投影幕布上的基因图谱说:“如果医学的本质是公平,那我们的技术就不该成为少数人的特权。”当时全场寂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
而现在,他说的话正一点点变成现实。
林远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咖啡。“‘火种终端’的数据已经备份完毕,AI模型正在解析‘潘多拉之泪’的残留代码。我们发现它不止针对补片用户,还嵌套了一层社会筛选算法??根据患者的医保等级、居住地区、职业风险系数自动调整毒剂释放速度。”
夏书握紧杯子,指节泛白。“也就是说,穷人死得更快?”
“是的。”林远声音低沉,“他们甚至给每个群体打了‘生存权重分’。比如战区医生、流浪儿童、慢性病患者,都被标记为‘低优先级’。”
空气凝滞了一瞬。
良久,夏书开口:“把这份报告交给WHO紧急伦理委员会,同时上传至开源医疗平台。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这张评分表。”
“可一旦公开,会引起恐慌。”林远提醒。
“那就让他们恐慌。”夏书冷笑,“当人们知道自己被当作数字剔除时,才会真正觉醒。”
次日清晨,消息如野火燎原。#WhoDecidesWhoLives成为全球热搜第一。印度爆发万人集会,抗议某跨国药企在当地试用未注册基因疗法;巴西法院紧急叫停一项涉及公共健康数据商业化的法案;就连一向沉默的梵蒂冈也发表声明:“任何将人类生命量化为效率指标的行为,皆为亵渎。”
而在海地,移动诊疗船收到了一条特殊请求:一位年迈的修女带着十二名孤儿登船,希望为孩子们做全面体检。她告诉随行医生:“我们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明。但我们有心跳,这够了吗?”
医生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够了。因为心跳从不撒谎。”
与此同时,成都基地收到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署名为“E。K。”。
林远破解后,脸色骤变。
那是艾琳娜?科瓦连科的遗书。
>致夏医生:
>
>你们离开后,我没有逃。
>我走进主控室,启动了反应堆熔毁程序,然后坐在这里,写下这些字。
>你说我错了。也许吧。但我仍坚信,旧体系无法自我修正。
>医疗资源永远不够,医生永远短缺,制度永远滞后。
>当一个孩子因等不到手术而死去,而另一个富豪却能定制全套再生器官时,所谓“平等”不过是谎言。
>
>我想建立一个绝对理性的系统。
>没有腐败,没有偏见,没有情感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