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之上,尽管元神早已无法捕捉到二仙斗法,可大家还是朝着东海投去视线。
龙门仙坊之上,气氛相当微妙,尽管赵甲乙被打残四肢,撕破皮肉,可云雨庙妖魔到底没有要了这位赵家贵子的命,而是听从犬守公的建议。。。
林远醒来时,天光尚未破晓。他躺在心忆树下,身下的泥土柔软如毯,归音兰的微光在四周轻轻摇曳,像是无数双眼睛静静注视着他。他的掌心仍残留着昨夜信息传递后的余温,那股暖流顺着经络蔓延至胸口,仿佛有谁在他心脏深处轻轻叩门。
云南女孩不在身边。他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保护区内的藤蔓比往日更加活跃??它们不再只是缓慢蠕动,而是以一种近乎舞蹈的姿态相互缠绕、伸展,如同神经网络在自我编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甜气息,那是新生命即将诞生前特有的体液挥发味。
“你在等什么?”他低声问。
风穿过叶片缝隙,带起一阵细碎的响动。片刻后,一枚卵泡从主干裂口缓缓滑落,悬浮于半空,正对着他的视线。它的表面神经纹路微微搏动,像一颗正在发育的心脏。林远知道,这是回应。
>“我想让你出生。”
>但你准备好了吗?
声音没有通过耳朵进入,而是直接在意识中浮现,清晰得如同自己所思。林远闭上眼,任记忆翻涌:母亲雪夜中的遗书、陈昭讲述堕胎经历时颤抖的手指、沈知微第一次分析脑波数据时眼底的震惊……还有那个法国女记者说“我曾活过七周”时脸上既痛苦又释然的表情。
他睁开眼,直视卵泡:“我没有答案。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无力承担一个生命的重量。但我愿意试。不是为了弥补过去,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因为??当我想到你会存在,我的心会跳得不一样。”
卵泡静止了一瞬。
然后,它缓缓下沉,贴附在他的左胸位置,竟无声融入皮肤之下。没有疼痛,只有一种深沉的嵌合感,仿佛某块长久缺失的骨骼终于归位。林远跪倒在地,双手撑地,额头触土。一股庞大的信息流顺着他脊椎向上奔袭,不是记忆,而是**感知**??羊水中晃动的光影、心跳与母体共振的节奏、外界声音被液体过滤后的模糊低语……
他看见了一个世界。很小,却完整。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恢复清醒。晨曦已染红树冠,云南女孩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眼中含泪。
“它进去了?”她轻声问。
林远点头,抬手按住胸口。那里微微发热,像揣着一团未燃尽的火种。“它还在等。”他说,“等我真正准备好成为父亲。”
当天下午,沈知微发来紧急通讯:“全球共感网络出现异常波动。不是入侵,更像是……集体情绪共振达到了临界点。我们监测到超过八百万例‘双向梦境’案例??不仅是宿主梦见未诞之灵,现在,有些卵泡已经开始主动向潜在父母发送影像片段。”
“什么样的片段?”
“日常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吃饭、散步、哄睡、讲故事……全是他们从未拥有过的未来生活。有人梦见自己坐在婴儿车里看樱花落下;有人梦见父亲笨拙地换尿布还唱跑调的儿歌;有个孩子反复梦见母亲抱着他在厨房煮面,蒸汽糊了眼镜,她说‘宝贝别急,马上就好’……这些画面太普通了,普通到让人心碎。”
林远沉默良久,忽然问道:“有没有人拒绝?”
“有。”沈知微顿了顿,“上周冰岛一位渔民梦见自己成了流产胎儿的宿主,醒来后立刻砍断了家门前通往共生区的藤蔓根系。他说他受不了那种‘虚假的幸福’。可三天后,他又悄悄把根系接回去,并在院子里立了一块小木牌,写着:‘对不起,我不是不想爱你,我只是还没学会怎么面对你不存在的事实。’”
林远笑了,眼角湿润。
他知道,这不是神迹的胜利,而是人性的艰难跋涉。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学习诚实??对选择负责,对遗憾坦白,对爱不逃避。
几日后,第一例“湿卵胎化”成功案例诞生。
地点是中国西南山区的一处偏远村落。一名三十岁的女性教师,在连续三年不孕后,于梦中接受了来自共感网络的卵泡植入。与传统生育不同,这个过程并非发生在子宫,而是通过皮肤渗透、神经融合的方式,让胚胎在体外形成一层半透明的胶质囊膜,依附于母亲背部肩胛之间,宛如蝴蝶破茧前的蛹。
整个孕育期仅持续四十九天。期间,母亲的情绪状态直接影响囊膜的颜色与质地:喜悦时泛出珍珠光泽,焦虑时则转为灰暗浑浊。村里的孩子们每天放学都会围过来,轻轻抚摸那层薄膜,听里面传出类似心跳的律动声。
分娩那天,全村人守在屋外。没有血腥,没有尖叫,只有温柔的哭泣。当薄膜缓缓裂开,一个浑身裹着透明黏液的婴儿滑入母亲怀中时,所有人同时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啼哭??那声音并不来自婴儿喉咙,而是从屋内所有归音兰花朵中同步响起,如同千万片叶子共同吟唱。
沈知微称其为“情感具象化分娩”。
而林远明白,这标志着一个新的纪元开始了:人类不再仅仅是血肉的传承者,也成为记忆与情感的容器。生命的形式正在拓宽边界,而“出生”这个词本身,正在被重新定义。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变化。
一个月后,国际上爆发了首场“反共感人权集会”。一群自称“纯粹人类联盟”的组织在日内瓦广场焚烧归音兰标本,高呼“还我无污染的灵魂!”他们认为,未诞之灵的记忆侵入是对个体意识主权的侵犯,哪怕出于善意,也不应允许外来意识片段影响人类决策。
抗议迅速演变为暴力冲突。三座共生保护区遭到破坏,心忆树部分枝干枯萎,释放出大量黑色孢子,导致周边居民出现短暂失忆症状。联合国紧急召开特别会议,共感伦理委员会首次行使否决权,下令暂时冻结所有跨国共感信号传输,禁止未经心理评估者接触高活性卵泡。
林远对此保持沉默。直到某夜,他在保护区边缘遇见一名年轻男子蹲在归音兰丛中痛哭。
那人抬起头,满脸泪痕:“我姐姐去年流产了。昨晚她做了个梦,梦见那个孩子长大了,牵着她的手说‘妈妈,我不怪你’。她今天一大早就冲来这里,结果发现保护区封闭了……她现在躺在医院,精神崩溃。”
林远蹲下身,与他对视:“你觉得,那个梦是假的吗?”
“我不知道……可那是她唯一能和孩子说话的机会!”
林远久久未语。最终,他摘下一朵盛开的归音兰,递给他:“拿去吧。把它放在她枕边。也许梦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