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又到了周五。
苏滕的检讨书迫在眉睫,一中的课后作业又实在多,李一禾学习之余紧赶慢赶,还是差了四百多字。
放学时苏滕手心向上跟她讨,她只好实话实说,并答应他马上写好放在他桌上,等下周一他来了就可以交了。
于是为了这四百字,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一禾还没走。
值日生以为她还在学习,叮嘱她走的时候记得锁门,然后也结伴离开了。偌大的教室一下子变得空旷而安静,只有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还有傍晚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九月中旬,夏天似乎还没有完全过去,空气里隐约浮动着热浪。放学时教室就断电了,不知不觉四周也变得闷热起来。
就剩最后一百字,李一禾抹了把脑门的汗,索性拿着检讨去外面写。
夕阳西下,虽然不算凉快,好歹还有阵阵微风,比闷得人喘不过气的室内好点。
如果不是写到一半,楼下忽然隐隐约约传来女孩子的声音的话——
“……你、你还记得我吗?之前在我舅舅的饭局上,我们见过的。我在三班,这个……是我给你写的信,请你一定要看,我写了很久……”
李一禾探出半个头,透过层层叠叠的葱茏绿意,她看到树下站那两个人。
面容姣好的少女低着头,羞怯地举着一个信封样的东西,一看就是在告白。
另一个人,是陈钧。
虽然不是故意偷听,但李一禾的八卦之魂还是熊熊燃烧了起来。
放学半个多小时了,整个校园早就安静如鸡,放牛班所在的这栋楼更是偏僻,这两个人会选在这里说话很正常。可是敢在一中搞早恋,可相当不正常啊。
更别说主角之一还是陈钧这种级别的优等生。
只是相较于对方的期待慌乱,陈钧显得淡定太多。
全校统一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出挑合适。面对异性明显带着桃色倾向的信件,他很平静地接了过去,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
“谢谢,我会好好看完的,”他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不会过分亲近也不会过分冰冷,配上那张讨喜的脸,甚至有些平易近人:
“……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他说。
那个女生马上高高兴兴地和陈钧道了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没想到好戏这么快就结束了,李一禾抿抿嘴,正准备收回视线继续写检讨书——
却忽然看见刚刚还在笑着的人,在女生走远以后忽然轻飘飘地敛没了笑意,整个人奇异地冷淡下来,然后面无表情地撕碎了手里的信。那封装满了主人的期待,还没来得及重见阳光就被撕了个粉碎的情书,转瞬又被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李一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就在她微微愣住的这一秒,楼下的人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头顶的视线,也抬头看了过来。
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李一禾呼吸微凝。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想起自己在偷听,这很不礼貌;接着,她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发现了陈钧的另一面。
与大众口口相传的那个陈钧完全相悖的、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