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起了头,笑意中有些无奈,“你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又岂会懂得人心之复杂,男人的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时间久了,你就明白了。”
她的眼神若有似无从百里慕卿身上瞥过,隐含之意愈加露骨。
原昭璧在她被撕破脸皮后还能保持住演绎油生敬佩,她望向百里慕卿,百里慕卿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摇了摇头,她一阵疑惑,不解其意,他温和的掌心下移,摸着原昭璧铺着长发的水滑后脑勺,在她茫然的目光里食指与中指微微用力,击昏了她。
女子和两个仆人一愣,见他将人接住,如爱惜珍宝般动作轻柔的为她裹好披风抱在怀中,边低头理着怀中少女洁白额间乌黑的碎发,边道:“时辰不早了,送你们一起去面见平等王吧!”
民间流传,地府有十殿,由十位掌权者各主一殿,称“十殿阎王”。
第九殿阎罗平等王,司掌丰都城铁网阿鼻地狱,下统敲骨灼身、抽筋擂骨、鸦食心肝等十六小地狱。凡阳间杀人放火者,纷解到九殿,以空心铜桩,链其手足相抱,烈火焚烧,烫其心肝,再发往十六小地狱受尽各道酷刑。待其所害之人尽数投生后,方可解交十殿论六道沦回。
百里慕卿言外之意:“送你们去阿鼻地狱!”
两个老仆闻言色变,一脸阴狠拱卫在女子身旁,准备一场恶战。
女子狂放一笑,不错,他们这一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确实该下阿鼻地狱受尽诸般酷刑!她拨弹着一首曲子对百里慕卿说道:“想杀我?你杀得了吗?你可知我主子是谁?”
百里慕卿对那弦曲置若罔闻,对三人亦如不见,“区区三个爪牙,我即便杀了,姨母也不会在意的。三位放心,事后我定会让人将你们的尸身送回姨母身边,留在阻雪关,”他一顿,目光如刀斜向三人,“脏!”
明亮的晨光照入柴扉,原昭璧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望望空**的小屋,抬头望着百里慕卿闭目的容颜抿了抿唇。
“醒了?”百里慕卿睁开眼睛。
“嗯。”原昭璧点头,对昨日之事避而不提,亦未问那三人去了何处,她望望窗外已然雨停透亮,起身取了自己已经烘干的斗篷,将身上的披风披到百里慕卿身上,“回去吧!”
百里慕卿点头,帮她披好斗篷,顺好长发,一路紧牵着她的手下了山。
原昭璧接到建元帝来信以后,赵庆绪很快也接到了北原征兵的密报,他将信函丢入火中,平整的眉间抖生波折。
对面正拈棋落子的金战蠡淡淡一笑,“赵将军多年征战,劳苦功高,身子虽正在壮年,却积劳积疲良多,如今一场风寒刚愈,还是该好好调养,莫再劳心伤神,长此以往,恐成痼疾。”
赵庆绪感恩于神医救了夫人性命,又应他之法调理身心,困顿了自己多年的头疼恶疾几日就得以痊愈,于是备加礼敬,这些时日更发现二人志气相投,便常约手谈,有些事情在他面前也不避讳,“神医不知,我乃外室生子,九死一生努力多年才得了家族承认,如今又受皇命镇守阻雪关,自是殚精竭虑,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如今敌国虎视眈眈,原氏小女娃有十万大军,我虽只有八万,却也可凭借地势天险守个一时,但如今北原皇帝又下令大肆征兵,若德化王再不派遣援军来这阻雪关,我怕是……”
前说蒙受皇命,后又说等德化王派遣援军,这般前后不一,可见是叛了的。金战蠡轻敛着英睿眉宇又落下一子,“那将军早些密书德化王请求援军便是,阻雪关咽喉重镇,王爷断断不会坐视不管的。”
“若是这般就好了。”赵庆绪心里笑着年轻人果是没有见识,且不说他明面上是赵太后的人,明着要兵温续扬不会给,单就他的身份,就已经备受温续扬身边的旧人猜忌,他为了守住阻雪关去开口,若叫有心人听去,编排他是为了帮赵太后母子而假意投诚,贪心不足索要军权以发动兵变,他是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的。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可能对金战蠡说的,金战蠡只能佯装想了想,假作为他分忧问:“将军可是怕朝中有别有用心之人?”
赵庆绪看着棋局一笑,没有答话,这时院中一阵争吵,花繁揪着莫离的耳朵进了门,嚷嚷着要让金战蠡和赵庆绪评评理。
金战蠡皱眉斥责了她一声,忙向赵庆绪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