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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凌帅的计策（第1页）

第二十九章凌帅的计策

原昭璧成功攻陷了禹阳，凌焘却未能按时拿下辖州。辖州守将潘瑄才能只是中上，远非凌焘这个老将的对手，但他能坐到这个位置，能耐也是不容小觑的。面对如今四面楚歌的境地，潘瑄知道朝廷就算有心，也是无力支援了，于是他选择了最笨的法子——拖！

辖州位于沽河湾口，地处岱山之阳，沽河之阴，阻雪关上游，虽非兵家胜地，治下府州却拥有大面积的沃野平原，战备补给最便利不过，依靠这种优势，潘瑄绝对拖得起。

毕竟，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如今，放眼整个岷南，勃州、禹阳、安德和辖州四大军镇，已有其三被北原攻克，只剩辖州苟延残喘一隅，

只要摘除了这个地处沽河湾的枢纽要地，整个岷南重回北原手中指日可待。

潘瑄明知这般早晚是死路一条，还是选择了和贾阑一样的道路，因为他不甘心啊！当初攻陷岷南十郡，他也是功臣之一，任谁都不会乐意把自己辛苦打下又经营了十年的肥沃土地拱手让人，于是他打定了主意，就算守不住也要耗着北原，来恶心恶心姓原的那个女娃子。

原昭璧在收到消息后，就下令兵分两路，她带领陈铭和云展等几位部将率五千兵马支援凌焘，由金战蠡和披星率领余下兵马赶赴阻雪关外驻扎，待夺得辖州后会师。

一连半个多月过去，江承佐无一日不来辖州城下叫阵，他和潘瑄也是老对手了，十多年后再战更是要不死不休，可是潘瑄打定了主意，未有一次开门迎战。

江承佐虽常年在军中，但想当年受原沨晰和颜伯玉等人熏陶，也颇能识文断字，在军营这些大老粗面前，自问也称得上是个文明人了，可文明人这半个多月委实文明不了了，他先将潘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又把武岳皇室列祖列宗问候了一遍，任凭他怎么招呼，潘瑄都无动于衷，像死了一样，这让江承佐更为火大，每日骂得愈发起劲，连颜伯玉都忍不住打趣他，活到这一把年纪竟比年轻时候还要口粗。

江承佐才不管他，当语言不能表达愤怒的时候，还可以用暴力，可当暴力和语言都无处施展的时候……江承佐嘴上起了一圈燎泡。

颜伯玉好心地给他沏金银花茶，两人正唠着嗑儿的时候，原昭璧率军赶到了。

当原昭璧问起战况的时候，莫说江承佐，就连凌焘这个老儒将都气得拍桌子，给了潘瑄一个无比中肯的评价——“浑不要脸的老无赖！”

你们以为潘瑄只是高挂免战牌吗？非也，人家只是嘴上说着不打，行动上可一点都不含蓄低调，自打两军对垒以来，潘瑄就没停止过对北原大军的偷袭，头天放火烧烧溪水坡大营的粮草，今天就派人假扮劫匪去抢军器司押送的武备，你以为明天他才会来，结果当晚凌焘所在的中军大营就被人用火箭道了晚安。这三五不时连出黑手，简直让人防不胜防，不然江承佐怎会开启骂人篇章。

当然，北原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情报之火速一直天下闻名，尤其凌焘麾下的。可是这次偏偏是个例外，潘瑄不定时的偷袭简直抽风一般，每每都让人难知虚实，不是斥候报了敌军没来，就是前脚话没说完，外面就喊打喊杀了，等你带兵去追，一溜就没影了。那行军的速度，简直堪称天兵天将，把个北原大军整得人心烦躁，潘瑄之名于武岳和北原的战记中，那荣光一度刷新了立国以来所有将领的历史，连温续扬都考虑还要不要把辖州当成弃车保帅的那辆破车了。

凌焘火归火，也没失了理智，潘瑄这是狗急跳墙豁出去了，这般不按套路出牌，他没理由只守不攻，日日枕戈待旦防着他的。于是凌焘出手了，冷眼旁观这些时日，他早看出了门道，这些偷袭的敌军或是潘瑄麾下的，或是假扮成劫匪的，每次出动多多少少总也不过千余人，虽不多，也不少了，斥候想探查他们轨迹并不是难题，可从始至终都未发现这些人是自辖州出动的，显而易见这些兵马并非驻扎在辖州，他们能不定时地从四面八方去偷袭凌焘麾下驻扎在溪水坡、西平渡、马阳谷的三处大营，可见就分布藏匿在三大营附近的某处山谷了。

而且，还有这诡异的行军速度，怎么看都有问题。当世骑兵，最出名的莫过于秦缄麾下的追云骑和墨倾岚麾下的回雪骑，这两支骑兵能如此出色，一方面是因统帅才能出众，北地战马精良，另一方面就是因长久于瀚海和草原作战，方能训练神速，战力出群。武岳国力不足，地势有限，兵力虽不弱，却是步兵、弓怒兵占大头，从没听说谁麾下有这么一直擅长游击偷袭的轻骑兵啊？

凌焘立马派人去查了，而且查出端倪来了，原是这潘瑄年前竟招纳了一个筠岚的降将阿古拉。

此事说来话长，筠岚国倾岚太子尚在年少之时就凭借天赋的雄才大略自父皇墨飞峦手中夺得了监国之权，多年来独断朝纲，稳握筠岚朝野，名义上仍为太子，其实和真实的皇帝就只差一个登基仪式了。面对墨倾岚的步步蚕食，墨飞峦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其追随者却不可能坐视不理，对于太子一党的逐渐做大，帝党多有夺权之策，可是连墨飞峦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是墨倾岚的对手，遑论这些虾兵蟹将？面对这些宵小的阴鬼伎俩，倾岚太子大道昭昭，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一些出头鸟收拾了，文的发配荒地，武的流放戍边，这阿古拉就是后者的代表之一。

阿古拉本为北塞草原上流徙的异族人，墨飞峦多年前平叛边境时因缘将其收在了麾下，阿古拉因此在筠岚骑兵中得到了历练。在斗争中，阿古拉作为斗败的帝党，不幸被发配到了东境戍边。东境有一驻将是早被发配来戍边的帝党另一要员——高煦。党争党争，党派之外有敌对的党派，党派内部自然也有不对付的敌人，同属帝党的高煦和阿古拉就是其中不对付的代表。区别是，高煦是个有脑子讲道理的，阿古拉是个没脑子不讲理的，时间久了，部将士兵选择依附谁，立见分晓。于是，不容于东境的阿古拉叛了。

如此没气性没气节的行为，高煦这个老对头简直不知道要说这蛮子什么好了，怪道他们在面对太子时节节败退，就这能赢才怪！他立刻上书朝廷请罪，阿古拉走不走他不在意，旁人会不会诟病他排除异己他也不在意，但出了此事实在是令帝党大扫颜面，更令筠岚蒙羞，莫说太子一系是喜是怒，这传扬出去首要就是列国对头都会看他们的笑话。结果墨倾岚就势解了他手中的兵权，曾是墨飞峦身前当红名将的高煦，最终沦为了边境一介普通戍边守将。

而阿古拉，带着身边几百亲信骑兵，杀出关隘南下投奔了潘瑄，更为潘瑄练兵骑射，得其重用，在与北原的对战中连连偷袭如鱼得水，好不扬眉吐气大为快哉！当凌焘查到他头上的时候，正当得意的阿古拉都未发觉。

在摸清敌方底细以后，凌焘毫不耽搁，立马采取了行动。阿古拉带着麾下兵马四下游击偷袭，落脚之地虽不好找，也没那么难，这连绵山野里别的不缺，多的是大大小小的山寨，兵匪勾结古来皆有，凌焘打了这些年仗，很容易就想通了其中关节，他立刻派亲信部将去剿匪了！

征战是征战，剿匪是剿匪，古来鲜少听说哪个正经战争的主帅放着攻城夺寨的顶级大事不好好干，还分出精力来去收拾山坳子里的小毛诫的，但是凌焘就这么干了，他不止干了，还干得彻底，为了以防万一，他让部将把辖州方圆百里的大小山寨扫了个干净，鸟毛不剩。紧跟着，整个北原大营也清净了，再没敌军来偷袭过。

大小山寨被彻底**平，已经是原昭璧来到辖州大营三天后的事情了，看到将士从山贼那里收缴来的军械，原昭璧不得不赞凌帅老辣，她问阿古拉的踪影，方知他已经逃了。

逃了的阿古拉也没闲着，立刻去找潘瑄请求带兵出战了，他手下追随多年的亲军被凌焘灭得干净，能咽得下这口气他都枉生为人！潘瑄当然也是咽不下的，但他的战略是“拖”，这样出战岂不是白白送死？但是看到阿古拉气急败坏的脸色，即便潘瑄是个老赖皮，这个“不”字他还真是说不出口，人家到底是为他变得这般一穷二白的，而且郭冒又扛着斧头来辖州城下日常叫骂了，若这种情况下潘瑄继续闭门装死，恐很快就成为闻名天下的软骨头了。

听闻潘瑄派阿古拉带兵出战，原昭璧和凌焘不禁得意大笑，江承佐立马请缨出战，憋屈了这些天，他可要好好去痛打落水狗！颜伯玉叫住了他，叮嘱他此战命陈铭为先锋，让他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