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霖的手微微一顿,侧身道:“不试也会死。”
她说完顺手摸了摸透骨龙的头,续道:“其实求生求死的都是一条路,杀人也是《梁律》,救人也是《梁律》,我等于掌《律》者无用时,《律》则杀之,于掌律者有用时,《律》则救之。你说你是法外之人,《梁律》判不了你,你死不了,根源便在此处。”
张药眸光一闪。
他很清楚,玉霖所谓的掌《律》者是谁,但听她这样坦然谈论,仍不免心惊。
玉霖的声音仍未停下,反而更添裂石之力,“女子素来无用,所以轻易杀之,除非她们的生死,牵动你们的生死,继而掣肘,这天下的掌……”
“住口!”
张药不自禁地呵斥玉霖,玉霖却笑了笑,“你让我住口也没有用,这十年我看透了。”
透骨龙温柔的摩挲着玉霖的手掌,似乎在宽慰她。
玉霖的声音也平和下来,“刘影怜就是这样救下来的。要保护她们,就不能一味地去把她们藏起来,在高墙之内给她们奴婢,小姐,夫人甚至是公主,王妃的身份,她们都不见得能活下来,反而要让她们攀爬,往上走,去谈论,去写书信,在这梁京城里留下与人交往的痕迹,这些痕迹越多,就越能保护她们。”
张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口中说的却是:“可我,的确是你的主家。”
“主家为奴婢把自己打成这样?”
“……”
她这话一出,张药的后背是真的疼啊,身上烧得是真的厉害。
“你瞒不过皇帝,甚至都瞒不过许颂年。”
玉霖这句话,几乎在揭他背后的伤皮。
张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玉霖看着张药肩上的血痕,续道:“但你这一身伤也没白受。张药,我如今有一点明白,这么多年,皇帝为什么信赖你,一直将把北镇抚司交你执掌。你是一个刻板的人,也是一个公正的人,你没有为了一件血衣,去随意鞭笞任何一个囚犯,虽然都是欺君,但在皇帝给你判罪之前,你已经自惩。”
张药反手摁主流血的肩头,“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我不觉得我自己,算得上个人。”
“我明白。”
她说她明白。
张药竟然十分后悔,为什么过去的十年间,他都不肯多看刑部那瘦弱的少司寇一眼。为什么当年的君臣宴上,他不肯把自己面前的那一盘桃子,递到那个在宴上狂吃的刑部侍郎面前。
如果他多走一步,也许他会有一个朋友。
“我……怎么帮你。”他抬眼问玉霖。
玉霖答道:“不用刻意做什么,如果正如我所说,你在御前露出了破绽,那你就承认你今夜的所作所为,认罪,认错,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