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与窦太主处送礼,以表谢意?”曹女请示。
“心心相惜,不必言谢。待年节时,往公主府送新式布料、糖、茶等新奇之物,堂邑侯府送些贵重的。”李茉理解馆陶长公主为什么能善终了。父母兄弟死了,女儿被废了,她依然稳稳当当养面首,活到寿终正寝。这份大事上的精明,足以掩盖她平日贪财、弄权之流的毛病。
“听闻陛下还未下定决心为女君择什么封号,咱们是不是托人进言?”曹女又问。
“我们该托什么人呢?”李茉循循善诱。
曹女一边思考一边慢慢回答:“咱们府上的旧人,如今只是低阶官吏,说不上话。与卫夫人有旧,可她身处后宫,交情不深,不敢托付;甜阿姊的夫婿公孙敖常伴陛下左右,是个人选;少府令姬岭素来赏识女君,也是人选。”
“你说的这两个人选,有多大把握说服他们为我进言呢?你准备拿出怎样的筹码?”
曹女想了想,不甘心的道:“李宅素来与两家交好,难道不能守望相助吗?”
“生死大事、朝堂政见或许能试一试,区区一个封号,没有必要。不管什么封号,都是列侯,何必求全?”李茉笑道:“如今我风头正盛,附庸而来的人如过江之鲫,此时正好看一看,谁是真的信服我。”
曹女赞叹:“女君运筹帷幄,有萧相国之风。”
“少拍马屁!”李茉笑骂:“平日里多学、多看,有不懂的私下里多问,琢磨清楚了,我才敢放你入朝堂。”
曹女笑嘻嘻道:“奴不着急,多在女君身边熏陶熏陶。”
李茉摇头失笑,明明曹女比她大,她看曹女就是有一种看晚辈的感觉。
封号一事,刘彻始终没有等到李茉前来游说,心中满意,最终给她的封号就是荆贤。这个贤不是李茉改良织造、献上马镫马鞍马蹄三部曲,也不是李茉创立学宫,甚至和李茉的仙缘无关。只因为李茉的言行始终是自己想要的,一个臣子,最大的贤,不就是为主君分忧吗?
李茉闻弦歌而知雅意,很快搭起学宫架子,积极邀请贤才出任老师,十分礼遇学术大家,遇到不愿出仕的也放得下身段,以自己的名声做梯子,几次三番邀请。第一届学子,也没有强行招生女子。对待学子十分宽容,试学一个月之后,想要退学的,也不大加斥责,只是记录一笔,让他走人。
李茉仁慈得近乎软弱,对督学提出的建议,也是照单全收。在学宫的管理上,除了祭祀先贤的时候,坚持把女娲列为三皇之一,其他从善如流。
这样的李茉,让人误以为她心软、好欺负。
平曲侯之子周建才就是深刻相信李茉妇人之仁,不敢管束权贵学子的人之一。周建才混同几个家世高贵的学子,欺辱平民之子吕延。周建才给人家取外号“乞丐儿”,打翻吕延的饭食,把他关在茅房羞辱。
李茉得知这一情况,直接下令开除,和吕延一起为恶的人也不姑息。
平曲侯看到儿子被押送回来,又惊又怒,“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父,那卑贱之女胆敢害我!”
平曲侯一巴掌扇过去,物理消音傻逼儿子,问跟去的随扈。随扈不敢隐瞒,把自己公子伙同其他人有爵人家之子欺辱吕延,被李祭酒惩处又不服气,一路污言秽语的事情说了。
平曲侯大怒,他为什么要把儿子送去学宫,周家是开国列侯,军功卓著。不正是因为儿孙不争气,才要令谋出路。多少开国列侯之家传续断代,他们家的爵位也是一波三折。不成器的大兄因杀人获罪而死,爵位落到二哥头上;官拜丞相的能干二哥死于狱中,爵位落到他头上。即便他家是开国列侯,难道皇家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宽恕吗?
平曲侯教育儿孙,一向奉行“中庸”,不要太蠢,走大哥的老路,不用太能干,走二哥的老路,怎么亲儿子是个看不清形式的蠢货呢?
很快,门房来报,其他被驱逐出宫学的人家意欲联合上奏,请求陛下治罪李茉。
平曲侯叹息一声:“爵位传承,不能一帆风顺,祖父那一辈如此、父亲那一辈如此,如今也该如此。这就是命啊!”
平曲侯不与其他人串联,等到陛下问罪那几家欺辱平民学子的人家,家人才信服他的决定。
因为衣饰差距过大,导致学生有攀比心,甚至引发霸凌,李茉引入“校服”。吕延外号“乞丐儿”是绝对污蔑,和列侯比起来家世不显,但也是长安近郊有几百亩地,能供得起他读书习字的人家,李茉以他为例引入“奖学金”。学生年轻气盛,霸凌的事件并非个例,李茉加重了骑射、律法的比重,又建议在督学名下设立一“风纪队”,专管纠察学风、学纪。
督学本想反对,可众多新措施中,自己的权利也得到加强,其他博士也赞同,只得同意了。
李茉笑笑,深藏功与名。她是第一任祭酒,她所施行的政策就是“祖宗家法”,日后的人也要“萧规曹随”。
学宫新设三年之后,应刘彻要求,第一次组织大考。
考试顺利结束后,刘彻择优选录了五人为黄门郎,其他达到毕业水准的人也被各衙署抢走。光明的就业前景让土门学宫再次火爆,今年招生的时候,偏远之地亦有学子千里迢迢赶来。
李茉却在此时,提出要回乡省亲。
“若非老死,此行大约是最后一次回乡啦。”李茉向刘彻辞行。
刘彻笑道:“当年你立誓要千人为你姑母守墓,如今还未得?朕赐你一道旨意,可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