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黄的灯光晕染下,徐行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也柔和了许多。
侧门狭窄,他一个人就有大半扇门那么高,扒着门的样子就像是拿了块朱红色的木板,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板,蹑手蹑脚地走向巫晏:“你怎么也在这里?”
巫晏并没有让他近身,拿着剑就要往他身上戳。他怕他是幻境里面捏出来的,又怕他是真的,于是捏着鸣止剑的锋尖用剑柄在徐行身上戳,谨慎的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才放他过来:“我还没问你呢?外面什么情况,你怎么在这里?”
徐行心惊胆战的看着他捏着剑锋的手,生怕自己多动一下碰到那把剑,划伤这位体贴下属却浑然不在意自己的上司,直到巫晏将剑收回去才松了口气。
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低头立定板板正正地站着回答道:“其他人都没事,我担心你进来的太久出什么问题,擅自做主进来的。”
巫晏眉心一拧,一股无名火贸然从心底生出:“你还知道自己这是擅自主张。”
还没等巫晏做出什么行动,徐行就极其自然的低头贴近他,歪着脑袋将那张俊脸送到巫晏手掌心中。
他本身比巫晏高上半头,低头俯身的动作显得十分乖顺:“好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反正我现在已经落到九幽局最可怕的凶神手里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来救我呀。”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带过他的侧脸,指腹处传来被胡茬摩擦后密密麻麻的痒意。这触感让巫晏想起刚刚他还在幻境外甩徐行的那一巴掌,他忽然就心虚了起来。
找不到掩饰的借口,他就板着张脸将手拧到徐行的耳垂:“贫嘴。”
这些富家公子油腔滑调的,天天嘴上说些不着调的话,大尾巴狼似的三言两句就想把正事盖过去,实在是招人恨。
“错了错了。”
徐行咧着嘴护住一边耳朵,在巫晏的制裁下才夹起尾巴做人,老老实实地解释起外面的情况:“最开始一切都挺正常的,我守着你顺带记录数据。可是过了一刻钟你还没醒,我就有些担心。”
正常入梦时间确实是一刻钟,但是书面记录不能代表实际情况。所以在徐行表示可能有异常并且强烈表达出自己想要入梦时,苏文并没有同意。
黑猫化为正常大小,不耐烦地甩着尾巴冲徐行叫嚷:“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呢?多大的人了,都说了是正常情况而且巫晏他很扛活的。”
“等下常海带着增援和后勤就到了,你还不如先管管你自己的伤。都半天了人家都痊愈了你还在渗血。”
徐行没搭理她,抱着熟睡的巫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取暖。他的体温太低了,抱在怀里就像是在抱一个雪人一样。徐行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想着让他能暖和一点。
苏文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的作为,最后干脆扭过头去监视人质,眼不见为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连迟钝如她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但就在她想过去询问徐行的时候,常海带着增援打断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破开幻境需要时间,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常海指挥着医疗队的人先把人质抬了起来,又对徐行的伤口进行了处理包扎。徐行礼貌的道了谢,却不肯让巫晏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来人问要不要把巫局长抬走就是一句:“局长叫我守着入梦全程。”把人打发走,不给一丝一毫的回转余地。
但徐行这过于明显的圈地行为也显然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浮路分局的人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千年猫妖早就把他恬不知耻搬到巫晏家的事迹大肆宣扬了一番。但有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就过于明显了。
徐行顺着那道目光追踪过去。是一个西方男人,准确来说他的年龄还略微青涩,不足以被称为男人。典型的像是从欧洲中世纪油画里面抠出来的美少年。浅金色的卷发和碧色双眸,以及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颇让人觉得不爽。
他抬起眉毛,古怪而夸张的做出一个蔑视的表情,指着巫晏身旁由锁魂据链接的青鬼,操着一口别扭的中文问道:“既然那个丑八怪已经被降伏了,为什么不将她带走焚化?”
“秉持着人文主义的关怀精神,我们还是要入梦诉情的。”常海对这种场合司空见惯,熟练的解释起来:“这项技术已经向ISA总部申报过并且获得批准了,目前也只有中华大区才能使用这项技术,执行者您还不知道吗?”
他刚刚说完就故意睁大眼睛,一双宽厚的手掌捂住嘴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不好意思啊,忘记了当时您还在养伤。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我们巫局长这样将为祸一方的大妖降伏之后还能单刀直入到ISA去提条款催审批的。我一时习惯了,您见谅啊。”
不得不说这假和尚在言语方面颇有造诣,一张笑脸就将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原本俊美的油画少年顿时气成了个红脖子,火冒三丈地奔着巫晏的方向就要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