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内部宽敞明亮,虽然设施看得出年代已久,但维护得十分整洁。前几天大牛还刚来打扫过,入口处是一个简单的接待区,放着几张略显陈旧的皮质沙发和一张玻璃茶几,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武术动作分解图和一些合影。
郁松的视线被墙上相框里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吸引。他走近几步,微微俯身端详。照片里,一对笑容爽朗的年轻夫妻穿着略显复古的练功服,中间站着个可爱的小男孩,男孩被两人一起举着摆出个打拳的起手式,笑得见牙不见眼,模样很是神气。
“这是你和你爸妈吗?”郁松侧头问。
程澈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站在他身侧,看着照片,眼里漾开一点温暖的笑意:“是啊。”
他伸出手指,极轻地拂过照片,落在那对夫妻脸上,“这是我七岁的时候,他们带我去市里进行武术汇演,结束后在后台拍的。”
“你小时候真可爱。”郁松不由得取下照片仔细看看。
“那是。”程澈这人对于夸奖的话是非常爱听的,此刻也毫不谦虚地接受了。
“毕竟我爸妈俊男靓女,生出来的小孩肯定好看。”程澈指着另一张照片说,“你看这就是他们。”
郁松顺着程澈手指的方向望去。
照片里一对年轻的男女并肩坐在一片辽阔的绿草地上,背景是连绵不绝的草原和几座白色的蒙古包。男人穿着件那个年代时髦的牛仔外套,笑得爽朗,手臂自然地搭在身边女人的肩上,女人则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头轻轻歪向丈夫,笑容温婉。他们的膝盖上还趴着一只刚满月的小羊崽,正懵懂地看着镜头。
“这张是我爸妈年轻的时候,”程澈的声音带着怀念,“他们那时候刚结婚还不到一年,但我已经在我妈肚子里了。”
“那这是最早的全家福了?”
“没错。”
“这张也是在草原拍的。”程澈指着一张照片说:“我那时候十五岁。”
当时程澈穿着合身的暗红色蒙古袍,腰带束出劲瘦的腰身。他没戴帽子,乌黑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洋溢着灿烂肆意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骏马鬃毛飞扬,他单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高高扬起马鞭,整个人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充满了野性与自由的气息。
郁松看着照片有一瞬间的晃神,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和程澈真正的同岁。
程澈又指向另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舞台剧照。照片上的男人面覆浓墨重彩的京剧脸谱,头戴缀绒球的英雄冠,一身明黄色的改良武生靠袍,腰间系着宽大的绣带,脚蹬厚底靴。他正做一个漂亮的亮相,身姿挺拔如松,一手握拳在前,一手微抬于后,目光如炬,英气逼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唱出声来。
程澈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骄傲:“这是我爸唱戏的扮相,扮得是《挑华车》里的高宠。”
“你知道这部戏吗?”
郁松点点头,“南宋的将领高宠,单骑挑翻金军铁华车,最终以身殉国。”
程澈赞扬道:“不愧是小郁同学,懂得真多,其实我爸很早就不唱了,但那天是我妈想看,所以重新扮上了。”
“这个是我周岁的时候,当时我爷爷奶奶也在,我外公外婆来海川看我们,拍得一张大全家福。”
照片背景在客厅里,正中央摆着一张铺着蕾丝桌布的茶几,上面放着一个插着一根红色蜡烛的奶油生日蛋糕。
中间沙发上坐着四位老人,程澈依次介绍说:“左边这两个是我爷爷奶奶。”即使坐着也能看出爷爷身板笔挺,肩膀宽阔,一双大手稳稳地放在膝上,一看就是练武之人,身旁的奶奶则穿着一件素雅的浅色旗袍外套,头发挽得整整齐齐。
“我奶奶是不是看着很温柔?”程澈突然问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