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雕塑有陶塑、石雕、木雕以及青铜塑像几大类,均建树辉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艺术水平。
将军俑
秦汉陶塑艺术的主要成就表现在陶俑上,兵马俑、伎乐俑、动物俑是其主要类型。秦汉两朝均有兵马俑出土。秦陵兵马俑是这一时期陶俑艺术的杰作。自1974年以来,考古工作者在陕西临潼秦始皇陵东侧一千多米处先后发掘了三座大型兵马俑从葬坑。据考古检测,三座从葬坑中共应有陶俑7000多个,驷马战车100多辆,陶马1000余匹,数量众多,规模宏大。从现在展出的一号坑中的陶俑来看,这些武士、马匹与真人真马一般大小,造型高大,一般平均身高为1。8米。这样高大的陶俑,在秦以前和秦以后都没有出现过,反映出秦统一中国后所具有的宏伟气魄。这些高大的武士身披铠甲,排列成庞大的军阵,面向东方,气势雄伟,震撼人心,显示了秦国军队战无不胜的实力。从造型艺术方面看,秦俑是分段制作,叠加而成的,大多数是立姿,只有少量呈蹲跪或跨步姿势。从身体造型来看,稍嫌呆滞凝重,动感不强。若仔细观察面部,则会发现将士中没有完全雷同的形象,眉毛、胡须、鼻子、眼睛的细微不同透露着他们内心的不同想法。在一片令人压抑、肃穆威严的沉寂气氛中透出一丝灵性。秦俑坑中的陶马的塑造也堪称佳作,强健有力的骏马昂首伫立,比例匀称,结构准确。在造型上,着力刻画战马蓄势而动的特点,或昂首扬尾,或张口嘶鸣,那双耳上耸、鼻孔翕张、双目瞪视前方的形象,给人以跃跃欲动、急于驰骋疆场的感觉,体现了一种轩昂骏健的风神。秦陵兵马俑是大写实的陶塑艺术,高大雄健,气势不凡,是举世罕见的艺术珍品,与万里长城一起,成为世界艺术史上的两颗明珠。
汉代兵马俑在造型和气势上不如秦俑。据咸阳杨家湾和徐州狮子山发掘的大批兵马陶俑看,汉俑体形较小,骑兵俑高的只有68厘米,立俑高42—48厘米,跪坐俑高25—28厘米,手中所持也不是秦俑所持的真正实用兵器,而是象征性武器。但这些陶俑单纯洗练,神态威严,面相饱满,仍不乏健壮劲强的特征。也堪称陶塑艺术中的佳作。
骑兵战马俑(秦)1974年陕西临潼秦始皇岳马俑坑出土
汉代伎乐俑最具艺术性。早期汉俑多模仿战国时期木俑形象,身躯扁平,拱手直立,下部衣裙作喇叭形,并施以彩绘,造型较单纯。后期汉俑制作水平提高,由模制发展为捏塑,形体更为灵巧,面部表情生动,诞生了一大批高水平的作品。如济南无影山出土的乐舞杂技俑,在一个长不到一米,宽不到半米的陶盘上塑有22个乐舞、杂技、宴饮俑,这22个彩绘陶俑中,有长袖而舞的女伎20人,有作反躬倒立等杂技者5人,吹竽、弹瑟等奏乐者7人,其余为宴饮观赏者。这组陶俑布局井然有序,人物主次分明。作者还使用了有静有动的对比手法,以观赏者的静态来烘托演出活动的动态,使人感到表演者更加生动活泼、优美多姿。其不足之处是人物表情缺少变化,稍嫌呆滞。与这种面部表情呆滞的陶俑不同,在四川出土的几件击鼓说书俑,生动活泼,神采飞扬,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如1957年出土于成都天回山的蹲式说书俑,说书人坐在那里,左手抱鼓,右手举棰,**上身,两脚**,其一上跷,伸头拱背,眉飞色舞,侃侃而谈,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四川出土的这些说唱俑,在造型上常运用夸张手法,头大身小,突出人物的面部表情。姿态动作变化多端,富有动势,灵活自然,力图使人物最动人的瞬间凝固在雕像中。
乐舞杂技陶俑
现今出土的两汉动物俑为数不少,陕西、山东、河南、四川均有陶马、陶狗、陶猪、陶羊等出土。这些陶塑动物有的施釉,有的未施釉。各地风格也不尽一致。像河南辉县出土的陶家畜颇具写实之风,陶猪、陶羊表情、动作均极生动,特别可爱;而山东高唐出土的陶狗则有夸张、变形之风;四川地区的陶塑动物则朴素多样,没有常规。此外,东汉时期的陶塑作品还有陶水榭、陶水田、陶井、陶米碓、陶风车、陶楼、陶猪槽等,极为全面生动地再现了社会经济的方方面面。
陶楼(东汉)
1972年河南灵宝张湾出土
与陶俑一样,石雕艺术也颇能显示秦汉艺术的博大气象。秦代石雕主要见于史籍,据《三辅黄图》记载,秦在营建骊山陵园时,曾雕刻一对一丈三尺高的石麒麟,开后世陵前营建大型石兽之先河。《三秦记》《水经注》也记有其他一些秦代石雕。这些石雕艺术品如今均已不存在了。
汉代石雕艺术成就卓著。当时的建筑,如宫邸、陵墓周围,往往立以石人、石狮、石马、石虎、石羊等,以壮声势。这些石雕艺术,文献记载颇多,传世的作品也为数不少。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陕西兴平茂陵霍去病墓的石雕群。
霍去病是汉武帝时的青年将领,曾先后六次出击匈奴,战功卓著。元狩六年(前117年)病逝时,只有24岁。汉武帝为表彰他的功勋,特在茂陵东边修建一座墓冢,形式像祁连山,并令官府工匠雕刻各种大型石人、石兽等,作为墓地装饰。
陶猪圈
霍去病墓上的石雕有马踏匈奴、卧马、跃马、卧虎、卧象、石蛙、卧牛、人与熊、野猪、卧蟾等共14件,分散放置于坟冢之上。
马踏匈奴是石雕群中的主题石雕。该作品高1。68米,长1。9米,一匹器宇轩昂的战马踏翻一名匈奴人,用一块巨石雕成。马的头部和胸部宽大结实,被塑造得粗犷有力、轩昂庄重,被压在马腹之下的匈奴人做垂死挣扎,两脚欲弹起,手执长矛刺马腹,但战马仍旧巍然屹立,毫不理会,豪迈雄劲。这正是墓冢内英雄意志的象征,也是强盛的西汉皇朝的精神象征。以一马一人概括汉匈战争,手法是写意的,在一块巨石上用简练粗犷的线条刻画出雄浑的气势,又是极具吸引力的,可以说是思想性与艺术性完美统一的典范。
霍去病墓上的石雕,均是在巨石自然形态的基础上,就势少事雕刻而成,没有任何精雕细刻。今天看来,刀法粗犷雄劲,风格浑厚古朴,体现了西汉皇朝沉雄博大的气象。马踏匈奴自不待言,其他如卧虎,利用石头表面的起伏和石纹的走向,刻出虎的表皮的光泽,并通过刻画瞪起的双眼,微妙地表现了虎的迅猛凶狠的性情。如卧牛,整体圆润而脊呈棱角,极有强度。如卧蟾,雕刻者只在一块巨石上雕凿了几道纹理点线,便活化出一只卧蟾。这种简练传神的表现手法,不求写形,但求写神。作风质朴古拙,在中国古代雕塑史上确可称是前无古人的杰出创作。
马踏匈奴
东汉时期,石雕的艺术成就主要集中在陵墓石兽的雕刻上。这一时期有大量的石天禄、辟邪、麒麟与龙出现,其手法都比较写实、严谨而又有动势。如四川雅安高颐墓前的石辟邪,作张口吐舌、昂首挺胸、阔步前进的姿态,刻画简洁,瘦劲有力,胸旁有两重飞翼,体现出勇往直前的风度神采,是东汉石雕艺术的代表作。从总体上讲,东汉石雕艺术无论在造型上,还是雕刻技法上,已不再带有古拙的原始特点,在艺术上已达到了成熟阶段。
汉代的木雕艺术颇具特色。从湖南、湖北、江苏、甘肃出土的木雕作品看,内容丰富。有各种各样的人物、动物、器物等。湖北江陵凤凰山167号、168号西汉墓中出土的几十件车仗奴婢木俑,都是比较有写实趣味的作品,这些彩绘木俑,身材颀长,轮廓富于曲线美,彩绘服饰鲜丽典雅,是汉初木雕的代表作。江苏邗江胡场出土的30件木俑,以说唱俑的造型和雕刻为最佳。雕刻精细,五官清晰,均喜形于色,形态生动,类似于陶制说唱俑。甘肃武威磨嘴子出土的木雕动物水平很高,木猴、木独角兽、木狗等等,均逼真形象,再加外表施以彩绘,更显栩栩如生,都是写实而又有生气的作品。
从总体上看,秦汉时代的木雕艺术在承继战国木雕艺术的基础上又有进一步发展。但如与同一时期的石雕、陶塑、铜像等作品相比,艺术水准显然不及前者。从木雕作品的身上,看不出秦汉帝国的威武庄严和雄沉博大。
商周是青铜器的时代,青铜艺术达到很高的水平。及至秦汉,商周时代青铜器中狰狞神秘的威势已不复存在,但青铜造像却有了很大发展,不乏灿烂辉煌的杰作。
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统一中国以后,收缴各诸侯国的兵器,汇之咸阳,熔铸成12个巨大的金(铜)人,置于宫廷之中。据说每个铜人重24万斤。如此巨大的作品,可惜未能流传至今,这些铜人在汉末以后全部被销毁了,今天已无从得知其具体面目了。秦代流传至今的青铜铸像是出土于秦始皇陵西侧的两辆铜车马。每辆车驾有四马,车上各有一御官,大小约为真车、真马、真人的一半,每辆车重1200多公斤,气魄宏伟,铸工无比精良,造型极其严谨。[20]二号铜车马上,御官铜人作跽坐姿式,双臂前伸,双手执辔,手的关节、指甲都塑得非常逼真。御官身略前倾,双目注视前方,半抿双唇,面带微笑,神态恭谨。4匹铜马,四肢粗壮,膘肥体壮,筋骨强健。中间两马举颈昂首,两侧马头微向外转,沉稳安详,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风格与兵马俑坑中的陶马相似。车马工艺精湛,如装饰用的缨络,用细铜丝绞结而成,颇似麻毛。马的皮毛错磨而成,再涂彩色,极其真实。细部的真实和鲜明的质感是其造型艺术的一大成就。车马通体彩绘,穹隆似的车盖及其四壁绘有色泽艳丽的变形龙凤卷云纹和云气纹图案,蒸腾上升,气势豪放,打上了楚文化的印记。总之,整个铜车马华贵、庄重、雄伟,代表了秦代青铜铸像艺术的突出成就,堪与这时的兵马俑相媲美。
汉代青铜雕塑作品的形体不再追求庞大,但艺术更趋进步。史书记载两汉青铜作品很多,如汉武帝时柏梁台上的承露铜仙人,飞廉观上的铜飞廉,未央宫前的铜马、铜龙,东汉光武时代宣德殿前的铜马,洛阳宫门的铜马、铜驼,灵帝时的四人铜像等,都是用于宫苑装饰的大型青铜铸像。这些硕大丰伟的装饰性、纪念性的青铜塑像如今已不可见。今存世的两汉青铜雕像多是些个体不大的陪葬用品。如鎏金铜马、铜俑、铜羽人、宫灯、铜奔羊、铜奔马、铜牛、铜鹿等,均造型生动,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西汉鎏金马
在陕西兴平茂陵出土的西汉鎏金马,通体鎏金,金光闪闪,该马高62厘米,长76厘米,四肢粗壮,雄伟有力,线条流畅,造型朴实稳重,比例匀称,与秦铜车马中的铜马在风格上有一致之处。
在西安未央区南玉丰村出土的跽坐铜羽人,形状奇特,长脸尖鼻,颧骨、眉骨隆起,两个大耳竖立高出头顶,脑后梳有锥形发髻。狰狞的面目中又隐隐露出一丝微笑。该羽人曲膝跪坐,背部有卷云纹双翅。这是胡人形象与神仙思想的结合物。[21]
在河北满城刘胜墓出土的长信宫铜灯,基本造型为一持灯宫女,高48厘米,通体鎏金。宫女发髻扎巾,博衣大袖,左手擎托灯盘,右臂高举,手掐灯盖,双腿跽坐。头部刻画非常细腻,五官清晰,神态恬静自然。[22]
在甘肃灵台发现的一组四人铜俑,合范铸成。平均高度虽只有9厘米,但造型与面部表情各不相同。有明显喜怒哀乐的区别,姿势各异,造型生动,比例准确,是一组突出刻画人物内心世界活动的雕塑,堪称古代雕塑中的精品。
在甘肃武威雷台东汉墓中,也曾出土了大批车马人物铜像。造型生动,神态逼真。尤其是驰名中外的铜奔马,更是精品中的精品。该马又称马踏飞燕或马超龙雀,其造型一反秦汉雕塑以静态或静中寓动表现马的方式,而是抓住了马的飞奔姿态,着意表现它自由奔驰之势。骏马张口嘶鸣,束尾飘举,骏逸万千。为表现骏马自由凌空飞跃的意境,雕塑家以诗意般的想象,让骏马三足腾空,一足踏在飞燕上,飞燕回首惊视,衬托了骏马超越飞燕的骤然而逝的速度,创造出一个天马行空,自由飞奔的旷远意境。该马特别符合力学原理,全身重量都集中在踏飞燕的一足上,极具飞动而又是重心所在,稳定异常。铜奔马是高超写实技巧和丰富浪漫想象力的完美结合,是雕塑世界的旷古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