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他必不会让当年的事再次重演。
谢钧嗤笑一声,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肖以恩,你可知我治水之前,大周的治水之策是谁定下的?”
肖以恩自然知晓,他总觉得谢钧在给他下套,但又不能不回答:“是范首辅。”
“对,范首辅治水是不停筑高堤坝,只要有洪水来了,那大坝就高一截,河底淤沙越堆越多,河床也跟着升高,最后直接形成了地上河,堤坝里的水面比整座城还高,只要这坝没来得及接着筑,那水直接淹了整座城。”
“户部每年大量银子送到工部去,这坝年年修,江南却成了真‘水乡’。”
边上聚的人都面色发紧,被谢钧的大胆之言震住,谢钧却觉得自己的话犹有保留,他还没说户部给工部的银子多少进了他范光表自己的腰包呢。
谢钧为何要提范光表,自然是因为肖以恩这狗腿子就是为了给范光表出气,才闹得这一出。
打蛇就要打七寸,骂人也要找到关键人物,光打小喽啰算什么。
“范首辅当年治水的策略,光城就淹了三座,甚至许多河道的遗留问题到今日还没完全解决,今年皇城的洪灾就和他当年治水不力有关系。肖以恩,你这‘此事不成,应当以命抵之’的话,可有胆量去与他说?”
肖以恩哪敢和范首辅说这话!
治水治得差本就是范首辅不能提的禁忌,他同范首辅说这话,是不想活了吗?
这谢钧真是,说九麦法就说九麦法,何故扯到治水,又扯到范首辅头上去。
肖以恩只能说:“范首辅也只是遵循成规,已然尽心尽力,不便过多苛责。”
谢钧眼神凌厉:“这样来说的话,林二小姐只不过想补救范首辅当年治水不当造成的损失,她要用命来求得补救的机会,可范首辅在肖以恩你这里,犯下如此过错,已然尽心尽力,不用苛责?”
“肖大人可真是时而关心民生,时而蔑视民生啊,端看对象是谁,因人制宜。”
肖以恩被辩得面色通红,再不敢言。
谢钧最后只说:“我今日说这些话,并不是要为林二小姐开脱,如若九麦法失败,林二小姐也说了她会担责,但她的担责不该是事情还没开始就要压上一条命。”
“为朝廷做事,为百姓做事,没有这样赌命的道理。”
谢钧说出最后这句话,像是为林蕴而说,也像是为多年前势单力薄,被逼入绝境的自己而说。
当然他也没那么悲壮,他当年做事并未单纯为国为民,也为了立功快速爬到高位,有朝一日宰杀那些猪狗不如之辈。
林蕴已然听呆了,从来没见过谢钧说过这么多话,她对谢钧的印象是惜字如金。
可他一张口却是说得对方节节败退,辩得对方无地自处、羞愧难当。
这是一个记性很好,很记仇的人,他对旁人犯下的过错了然于心。
难怪他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一个人又能做事又能说,他不升谁升?
林蕴在心中夸奖谢钧的时候,也没忘了带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