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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贫穷(第2页)

(PR,§243),但他并没有承诺如下观点,即财富的出现绝对要求群氓的存在。尽管他认为,市民社会的基本原则会排除掉一些解决贫穷问题的方法,但他从来没有说,市民社会的基本原则对所有可能的解决方法都设置了障碍。黑格尔有一句话:“一般而言,贫穷的出现是市民社会产生的后果,市民社会在总体上必然会导致贫穷。”(VPRHN,193)但是,我认为,他的这句话表达了如下意思,即市民社会体现了一种产生贫穷的惯常趋势,而不是说贫穷是不可消除的。黑格尔以一种较为灵活的方式运用“必然”(notwendig)一词决非罕见。

然而,这也并非表明黑格尔所思考的看法实际上是乐观的。例如,我们没有理由假定,黑格尔和他的学生及同事甘斯(EduardGans)同样持一种乐观主义的态度,甘斯写道,贫穷阶层的存在“只是一个事实,不涉及对错问题,我们有可能找到这一事实背后的基础,然后消灭它”②。相反,我所主张的观点是,黑格尔切实地、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悲观情绪,但是至于能否为贫穷问题找到一个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法,这个问题对黑格尔来说是开放的。

最后,我要考察贫穷问题对于黑格尔的和解方案所具有的含义,并以此结束本章以及对贫穷的讨论。我必须考察的具体问题是:贫穷问题依旧不可解决,但这一事实是否意味着社会世界不是家?和解方案是否由于贫穷问题而导致失败?

如果我们更仔细地考察穷人(包括群氓)的境况,这个问题就会变得更为紧迫。我们回想一下,黑格尔将贫穷定义为一种情境,在这种情境中,人们缺乏有效地参与社会生活与政治生活所必需的技能与资源。这也就意味着,穷人(在客观上)根本不能够参与现代社会世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将自身实现为个体与社会成员。反过来又意味着,他们是异化了的。而且,他们不仅是主观异化的——就像有反思能力的资产阶级成员,构成了黑格尔的最基本的读者——同时也是客观异化的。正如黑格尔所表达的,贫穷的真正之恶在于,贫穷意味着异化。贫穷是一种异化的环境。穷人在社会世界中,但不能在家中。他们不能获得和解。

至于黑格尔是否清楚地理解了这一点,可能存有疑问。我们可以认为黑格尔并没有理解这一点,原因在于,据我所知,他从来没有明确地说,贫穷是一种异化的环境。目前,仅就这一考虑本身来说,它还不是特别有说服力,但是如果我们考虑到黑格尔构造和解方案的方式,它就能获得一定说服力。正如我们在第四章看到的,黑格尔似乎清楚地认为,现代的异化问题是主观异化,而不是客观异化。正如我们在那里看到的,他似乎也认为,那些需要和解的人都是有反思性的资产阶级成员,而不是穷人。如果黑格尔清楚地把贫穷问题看成是异化问题,那么,我们就可以推测,贫穷问题在和解方案中应当占据一个更为重要的位置。如果黑格尔的方案是清晰的,那么主观异化——而非贫穷——才是它所要处理的主要问题。另外,黑格尔也从来没有明确地说贫穷问题是异化问题,这也就提供了一个非常有力的理由,我们据此可以认为,黑格尔并没有清楚地认为贫穷问题是异化问题。

黑格尔没能把贫穷理解为异化问题,这种看法似乎特别令人吃惊。因为人们通常认为,黑格尔在马克思之前就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了。①我们应当说,确实有很多理由可以使我们认为黑格尔在马克思之前就理解了这一点。黑格尔关于异化的一般观念,以及黑格尔对贫穷本质的具体说明,都可以使我们直接得出贫穷是一种异化形式的结论。而且,贫穷具有的一些特征最使黑格尔感到困惑,正因为贫穷具有这些特征,它才能被认为是一种异化形式。然而,黑格尔有可能没有理解或完全把握自己的观点所具有的含义。贫穷是一种异化形式,这对我们来说是显而易见的,但我们不能据此得出结论说,这对黑格尔来说也是显而易见的。极有可能的情况是,贫穷是一种异化形式,黑格尔虽被这一事实深深困扰,但是黑格尔并没有清楚地、明确地理解正是这一点困扰着他。

如果说第一个清楚地认识到贫穷是一种异化形式的人是马克思,而不是黑格尔,这也不完全令人惊讶。马克思的主要问题毕竟是无产阶级的客观异化,而不是资产阶级的主观异化。事实上,问题从资产阶级的主观异化转变成无产阶级的客观异化,也正是从黑格尔到马克思的转变。

事情极有可能是这样的,马克思发现了贫穷的真正意义就在于它是一种异化形式,同时他的这一发现影响到了其后的思想家们理解贫穷问题,从而使得我们今天也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看待贫穷问题。②因此,我们可能在读了马克思之后,很容易就认为黑格尔把贫穷理解成一种异化形式。如果说,相比黑格尔,我们更能清楚地认识到贫穷的真正问题在于它是异化问题,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比黑格尔聪明,这要得益于我们对马克思的阅读。

我本人的看法是,我们一点也不清楚黑格尔是否清楚地把贫穷问题理解成异化问题。不过,我愿意指出,认为黑格尔把贫穷问题看成异化问题,是解读黑格尔的最佳方式。这种方式可能使我们更深入地探究黑格尔的社会哲学,使他的观点更加有趣。而且,认为他所表达的贫穷问题构成了一种异化形式,这也算不上是什么惊天之论。无论黑格尔是否认识或理解这一事实,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即贫穷问题中最令他困扰的特征正好构成了一种异化形式。而且,黑格尔有丰富的理论资源,可以使他把贫穷问题当成异化问题来处理。

所以,我们的问题就会變成如下问题:既然贫穷问题是一种异化,而且这一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那么黑格尔何以能够继续认为现代社会世界事实上是家呢?为什么穷人已经异化这一事实不能摧毁他的和解方案呢?

有人可能会认为,贫穷的客观存在很明显已经使得黑格尔所描绘的社会世界不再是家。如果穷人生活在现代社会世界中,而不能生活在家中,那么我们就不能说,任何人生活在现代社会世界中,就是生活在家中。只要人们把贫穷问题看成异化问题——反对意见就会随之而来——那么按照黑格尔所表达的思想,现代社会世界很明显就不是家。因此,和解方案就失败了。

然而,黑格尔并没有承诺如下理论,即如果任何一个人(anyone)都可以生活在家中,那么必须是每个人(everyone)都生活在家中。正如我们在第二、第三章中所知道的,黑格尔的观点是,如果现代社会世界要成为家,那么一般来说,它必须保证生活在其中的人也就生活在家中。他认为,在《法哲学原理》中所提供的关于现代社会世界的解释已经表明这一条件获得了满足。也许我们以为这一理论太过无力,但是,能够认识到这正是黑格尔所持有的立场,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这有可能使我们认识到,至少在黑格尔自己的理论框架内,他会承认,现代社会世界中的穷人并不是在家中,也不可能在家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必须放弃现代社会世界是家这一理论。

不过,把贫穷问题理解成异化问题,确实给黑格尔的观点造成很大的压力。当我们讲贫穷的时候,这并不是说,存在着随机的一群人,他们很穷,并生活在现代社会世界中,但不能在家中。相反,贫穷问题所指向的是一个整体阶层,它的客观(以及主观)地位是一种异化,这种异化是由市民社会的正常运作所产生的。

这反过来又会提出另一个问题,即我们在一开始考察黑格尔的和解方

案(在第一章)时所提到的问题。事情似乎很清楚,一方面,社会世界就是家,另一方面,社会世界的正常运作又会产生一个异化的阶层。黑格尔认为这两者是相容的,但如果确实如此的话,黑格尔的方案所提供的和解为什么没有变成一种顺从?连如此深刻而又严重的缺陷都可以接受,它不是顺从又会是什么呢?

首先,我们要回想一下,黑格尔并不认为贫穷问题是不可解决的。他也并不认为努力消除贫穷本身就是错误的。因此,对黑格尔来说,与现代社会世界取得和解,同时努力寻找解决贫穷问题的方法,二者是相容的。现代社会世界是一个产生贫穷的地方,但与现代社会世界取得和解,并不意味人们应当坐以待毙。

而且,人们想要取得和解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包含着贫穷的世界。黑格尔并没有说,只有贫穷问题得到了克服,现代社会世界才会是家。黑格尔的观点较为激进、令人惊讶,他认为,尽管现代社会世界产生了贫穷,但它仍然是家。这反映了黑格尔的一个基本观点,我们在第一章和第三章已经讨论过了,即和解方案的目的是要让人们与此时此地的现代社会世界取得和解。①所以,我们的问题可以继续这样问:与这样一种世界取得和解,这不是顺从又会是什么?

黑格尔对这一问题的一个基本回应可能是这样的,尽管贫穷代表了一种极为严重的缺陷,但是,现代社会世界的基本特征(例如,主要的社会制度)还是好的。他会认为,这些结构尽管不完善,但它们确实有可能对大多数人——男人与女人、地主与农民、工人与雇主、更不用说普遍等级的成员——来说,生活在现代社会中也就是在家中。我们有必要记住,黑格尔心中所想的社会并不是大多数人都生活在贫穷状态的社会。相反,在他所设想的社会中,大多数人都生活富裕,贫穷只是少数人的状态。尽管黑格尔认为贫穷问题非常严重,但他并不认为,它的严重程度已经损害到现代社会世界成为家。

黑格尔还认为,现代社会世界确实产生了异化,因此我们就对这些异化采取一种顺从的态度,那么这只能说明我们犯了错误,我们过度看重了世界的缺点。黑格尔认为:

只看到所有事物坏的一面,而忽视它积极的、有价值的一面,是极为肤浅的。一般来讲,年长者都持有一种相对温和的观点,而年轻人通常对此大为不满;这是因为,年长者总是会有成熟的判断,这不是说他们随着年岁增长,对一切了然无趣,所以能够容忍坏的方面,而是他们学会了从严酷的生活中去寻找真实的东西、具有永恒价值的东西。(VG,7766)

我们必须强调,黑格尔并不是说,一个人只应当看到现代社会世界光明的一面,而忽视它有缺陷的一面。他并不否认贫穷或异化是一种真实的恶,也不提倡一种自我陶醉。相反,他只是说,即使一个人清楚地认识到了现代社会世界的每一个真实的不足,他依然可以接受和肯定它。事实上,正如我们在第三章看到的,黑格尔心中所想的这种肯定也要求人们完全理解这些不足。黑格尔坚持认为,所谓真正意义上的和解,就是人们要与具有真实面貌的现代社会世界取得和解。(PR,T14)。

然而,黑格尔对贫穷问题的处理,有一个方面非常类似于顺从。现代社会世界产生了像贫穷这样的严重问题,我们如何对待这一情况呢?为了回应这一问题,黑格尔提出,在一个有限世界中,缺点与不足是不可避免的。他论证道,尽管贫穷是市民社会的一个固有特征,但是它只是代表了市民社会在“保护成员及维护成员权利”方面会有偶然的失败(PR,§238Z;VPRHO,700)。这种失败之所以是偶然的,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尽管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未找到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方法,但这并不是说,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找到有效的解决方法。①黑格尔可能会论证这种偶然性是不可避免的。期待我们对所有问题都能找到一个解决方法,也是不合理的。理论上讲,这种问题总是不可解决的,至少是暂时不可解决的。他认为,“哪里有有限性,对立与矛盾总是会重新发生”(VA,1:1361:99)。②

因此,在黑格尔看来,我们应当接受一个普遍的事实,即缺陷与不完善是社会世界不可消除的特征,而贫穷的存在就是其中的一个表现。黑格尔认为,接受这一点总会带有一丝忧郁。在黑格尔看来,也确实应该如此。因为,正是由于这一丝忧郁,才使得人们既有可能全面接受现代社会世界,同时对于它的缺陷又保持着清醒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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