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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奇怪的战败(第1页)

第九章奇怪的战败

评论历史事件毫无意义。它们带来的恐怖和屈辱,超过了我们所有最糟糕的噩梦。①

1914年,大多数欧洲国家弥漫着浓厚的理想主义和爱国主义。二205十五年后,这里却是一番阴沉、低迷的景象。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波及的范围并不广,只有波兰人同仇敌忾保卫家园。1939年9月1日,德国入侵波兰。两天后,希特勒拒绝从波兰撤军,同盟国这才决定履行承诺,向第三帝国宣战。此时,意大利再次在大战爆发前宣布中立;斯大林统治的苏联继续奉行《苏德互不侵犯条约》,随时静观其变;另外21个欧洲大陆国家则畏缩一旁,尽力规避战争可能带来的征服与破坏。②

大战前夕,法国的凝聚力每况愈下,经济持续衰退了十几年,政治和意识形态上四分五裂。这是一场迫于无奈的战争。法国没有明显的、迫在眉睫的危险,没有失地如阿尔萨斯-洛林需要收复,也毫无明确的战争目的。当时,布洛赫像许多人一样,意志消沉,看淡了个人对国家的忠诚与荣誉。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场战争仅仅是“重新来过”①。

这一回布洛赫再次被调往斯特拉斯堡,他的首要任务是帮助马其诺防线后方未受掩护的平民撤离。然而,德军没有像预计的那样于近期轰炸斯特拉斯堡。在一种“莫名辛酸的平静”中,撤离行动完成得颇为顺利。莱茵河对面,狡猾的敌人表现得出奇地仁慈。比如,1936年克尔桥头堡(Kehlbridgehead)被重新军事化时②,靠近河岸的地方有两个新兵训练营不知何故未被撤离,德军竟然没有进攻如此容易发现的目标。

尽管警报不断,但敌人一直按兵不动,人们对战争的恐慌很快便被打消,至少西线如此。起初空袭警报往往是虚惊一场,没过多久巴黎市民便收起了防毒面罩,巴黎重新恢复了昔日的宁静。然而,布洛赫早已决定把全家安置在克勒兹省(Creusois)省会盖雷市(Guéret)的一间公寓里,这里离古镇富热尔约29千米,可以远离首都巴黎随时拉响警报的紧张气氛,与任何可能的交战区都保持安全的距离。①

事后布洛赫承认,战前动员的头几天让他“颇为震动”。可想而知,新的兵站系统取代了旧的军团组织,造成了一系列的耽搁和困难。军需供给程序毫无规律,效率低下。军官们费力地应付预先设定的密码编号“措施”②,军事单位与命令的设置也简直是“骇人的混乱”。9月5日,布洛赫所在的总指挥分部从斯特拉斯堡后撤到莫尔塞姆(Mol-sheim)——位于法国孚日山脉丘陵地带的交通枢纽。起初,布洛赫忙于“文书和一些细节工作”,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也喜欢有机会和“不同类型的人”接触。后来,第6军团最终建立了自己的组织机构,接管了布洛赫手头的零星事务,他的工作变得无关紧要,高涨的工作热情逐渐消退。布洛赫外表平静,内心却烦闷不已,急切地渴望有用武之地。

法国战前的动员工作虽然局部出现了一些问题和困难,但总体上却出乎意料地顺利和周密。战争初始,法军67个师就已进入战争状态,另外,英国远征军分遣队5个师的兵力陆续抵达法国北部。德军共派出107个师,其中四分之三部署在法国东边。①虽然波兰先是屈从于纳粹的屠杀,后来又被苏联入侵,然而西方的民主国家却行动迟缓,无所作为。法国出于履行条约义务,只向德国萨尔发动了一次小规模袭击,每日从马其诺防线的霍赫瓦尔德军事基地(Hochwaldbastion)朝德军方向打几发子弹。由于惧怕德国报复,法国对英国提出的沿莱茵河安置浮动水雷的议案投了否决票。英国则出于同样的担心,拒绝轰炸德国鲁尔区,仅向德国散发了些无关痛痒的宣传单。实际上,战果本可更进一步。当时法军完全可以穿过德国防御较弱的齐格菲防线(SiegfriedLine),一直攻至柏林。置之死地的波兰与强敌放手一搏,这虽然获得了普遍的支持,却没人甘愿冒险向德军大举进攻。布洛赫虽然认可波兰人民的英勇抗战,但与法国人历来普遍的看法一致,他

不赞成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波兰“人为地”扩大和划定已不设防的国界,批评波兰政府言而无信。9月28日波兰向德国投降,布洛赫支持法国当时“审慎”的战争策略,一方面是为防止德国“突然袭击”做好充分的准备,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第一次世界大战那样巨大而又不必要的牺牲。②

波兰投降后,法国失去了最初向德国宣战的理由,然而达拉第拒绝回应希特勒于10月6日提出的和平协议,反而接受了西欧必将卷入武装冲突的事实。布洛赫很有预见,看到这次战争在时间上的持久性和地域上的广泛性;盟军必将凭借其雄厚的物质资源优势,最终彻底终袖手旁观、沉默不语。①

在这个秋季布洛赫愤愤不平,但作为历史学家的他并没有厌世。他像往常一样,为周围“人类的景观”而着迷。他从繁忙的琐事中抽出时间,读了一些书,买了一个笔记本,开始写作。②为“驱走当下无聊的魔鬼”,他构思了一个关于法国人民史的大纲,在整个欧洲文明的背景下,以“深厚的现实”为基础,为独特、宝贵的民族群体撰写历史,但又不排除政治、战争和伟人。这本书将献给皮朗,“当时他的祖国与210我的祖国为了正义与文明并肩作战,而身陷囹圄的他写就了一本欧洲史”。在没有笔记和图书馆资料的支持下,布洛赫首先完成了引言。这部分是长达九页的有关史料来源批评的讨论,字里行间透露出布洛赫重操旧业的喜悦和艰辛。③

10月10日,布洛赫被调往驻扎在萨韦尔讷(Saverne)的一个新集团军司令部,承担一些“同样沉闷的任务”,但他只在那里停留了两天。在之前的几个星期里,布洛赫一直向上级恳求调动,后来在身居高位的友人相助下,高兴地离开了阿尔萨斯,重新调往位于皮卡第的第一军团司令部。①

布洛赫离开法国东部的重型防御工事,来到与比利时接壤的北部。自比利时政府宣布中立三年多以来,这里的马其诺防线仍未修建完成。自20年代中期起,法国就一直坚持立足于坚固防线的基本战略。然而,本应将防线继续延伸至大海的法国却制定了“比利时策略”:德军如果在马其诺防线受挫,则预计会再次从低地国家入境,此时法英两国军队可迅速集结至国界交会处,与比利时军队会合,建立一个短期、严密的防线以抵御德军的进犯。实际上该策略的制定基本属于政治上的考虑,既可以展示法国保卫中立小国的决心,也可以更加坚定英方的承诺,不仅能为盟军增强防务力量,还可避免将战火燃烧到法国境内。②

然而,这一计划存在着严重的漏洞。战争的时候,由于盟军要协211调中立国,敌军便会趁此机会赢得时间优势。进攻的一方需要大量战前准备,要面临极大的迅速行动的风险,可能会出现军事指令、通信和供应上的混乱,储备的耗损,无法预料的缺点,以及放弃用于防卫家园的人员和资源优势。然而,法国的防御计划同样存有缺陷。马其诺防线表面上坚不可摧,但法军容易麻痹大意,完全忽视了德国闪电战(Blitzkrieg)在战场上的潜力:它既可以作为一种值得效仿的战争模式,发展出更多有效的武装力量,也可以在进攻之初对骄傲自满起到警示作用。

作为研究变化科学的历史学家,布洛赫同意上级的战略思想,认为拿破仑和福煦以进攻为主的传统战略思想已经过时:“lefeutue”(字面意思是火力决胜)。布洛赫坚信,如果坚固的防御阵地配有先进的火力、自动步枪、现代反坦克武器,以及迅速提高军需供给储备部署的铁路运输,即使策划最为周全的进攻也会受挫。因此,暴露于敌军之下的法国北部,消极地等待着穿过低地国家前来进攻的纳粹德军,布洛赫在这里亲身经历了法国由于战略失误而造成的惨痛后果。①

布洛赫途经巴黎,迂回地抵达位于皮卡第博安昂(Bohain)的第1军团指挥部,迎接他的是“北方和煦的阳光”。经过多次请求,布洛赫终于被批准调至情报部门,负责与英方的联络工作。然而他很快发现,作为承担同样任务的三个人之一,他不得不分担职责。后来他被安置

在第四(军需总长)处,再次负责运输、劳动力和给养供应。在仓促地学习了英语军事词汇和军队组织机构之后,他于10月23日首次与英方军需官会面。②

布洛赫很快意识到,盟军内部两国之间的合作关系非常表面化。法英两国军队分别占领了两个邻近的区域,完全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接212触和理解。一般认为,英军勤于军务,然而根据布洛赫的观察,英国士兵掠夺、**,军官冷漠、势利,让法军非常反感。由于布洛赫的努力,一位英国军官与第1军团情报处建立了联系,但是双方在个人和国家层面上的互不信任与偏见超越了一切。更糟糕的是,布洛赫无法说服上级指派一名法军联络员常驻英国陆军上将戈特勋爵(Lort)的指挥部。由于没有日常接触,两军的友谊与亲密感无法维系。布洛赫非常气馁,他对英军的造访收效甚微,经常断断续续,非常敷衍。后来在上级的默许下,他最终不再继续前往英军驻地阿拉斯(Arras)。①

后来,布洛赫被调去替换一名负责汽油供给的军官,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新的挑战。一夜之间,他变成了“法军战线最机动化部队中伟大的燃油大王”②,他必须在接到通知后的几小时内完成保障军队快速挺进的燃油供给任务。一位颇有同情心的军官帮他完成了一堂燃油知识的速成课,他很快就学会了如何“以滴量为单位计算汽油罐和汽油配给的数目”。学习结束之后,布洛赫“像其他人一样,又恢复到一名军官平淡的生活中”。期间,阶段性的平静总是不断间杂着狂乱的变动。由于对比利时的燃油供应组织缺乏关键性的信息,布洛赫设法在中立国的领土上对汽油贮存情况进行调查,尽管未经授权,却依然取得了成功。③

初学燃油行当的布洛赫给妻子写信说:“但愿希特勒能推迟一两周再进攻。”④实际上,这位纳粹元首最初计划在波兰沦陷后立刻进攻西线。10月,希特勒曾下令最早在11月12日发动进攻。然而,欧洲当年遭遇了半个世纪以来最冷的冬天。一方面,严寒的天气造成了军事上的延误;另一方面,德国将领在如何赢得决定性的胜利、避免又一次西线消耗战的问题上分歧颇大。希特勒举棋不定,最终将进攻时间推迟至第二年春天。①当时德军与盟军双方僵持长达八个月之久,有观察家称其为“奇怪的战争”、一次“假战”(ladr?ledeguerre)、一场“静坐战”。②

对于布洛赫来说,这是一场新的战争。他常常站在平静的国境线上,焦急地守望着随时可能燃起的战火。在此期间,布洛赫和一些年轻人一起住在参谋部。这些年轻的男士表面上看起来都是能干的职业军人,但骨子里的偏见却根深蒂固,思想视野极为狭隘。他们流露出对法国社会现状极大的无知,他们的世界观与“历史精神”格格不入。布洛赫在军队里百无聊赖,感觉大材小用,担心为此而牺牲个人家庭得不偿失。布洛赫想念妻子,为落在她身上的家庭重担深感不安。他在科雷兹的挚友——学者路易·拉克劳克(LouisLacrocq)一直帮布洛赫照顾家庭,他的去世让布洛赫非常痛心。由于有一大堆事务无法脱身,布洛赫婉言拒绝了申请回家探亲的机会,但他却始终挂念居住在偏僻小镇、缺少父爱的孩子们,尤其担心长子和次子的教育、职业和未来。①

入冬不久,法军的士气开始整体下滑。枪械、反坦克武器和飞机,都出现短缺的情况。后方军官们应付着铺天盖地的文书工作,第1军团的战士们则在天寒地冻的前方架铁丝网、挖反坦克壕和地雷区,在国界线处建造根本无法抵挡重型轰炸的混凝土掩体。②冬季的严寒,加之战士们的怠惰和厌烦情绪,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法军队伍里时不时传出谣言、假警报,敌方阵地动辄向法军进行密集火力扫射和进行宣传战,以动摇法军的军心。③军人们情绪低落,对比利时军人、214英国军人、国内大后方以及安顿在军区宿舍里的人愤愤不平。邮件的收发也变得迟缓、反复无常,还遭到严格的审查。战争爆发初期,一些前线的士兵连续六周未能收到家中的信件。最为不利的是,对于“我们为什么要打仗”这样最基本的问题,没有任何人能给出答案。总参谋部试图转移士兵注意力,通过体育运动和轻松的娱乐项目来提高士气,但反而加剧了他们对现状的迷惘。这里的天空总是铁灰色,偶尔才会晴朗无云,寒冷的北极空气覆盖了整个被钳制住的西部战线。布洛赫陷入了沉思,目前的状况给将士们造成了一种内心的困境,一个“拿起武器却没有战斗的国家,一支动员起来却丧失了所有警觉的军队”④。

暂时的逃避是可行的。在前线,布洛赫闲暇时大量阅读英语推理小说,还读了蒙田的作品。他通过无线电广播欣赏音乐。1940年1月10日,布洛赫从柏林的电台上听到了贝多芬第八交响曲非常具有学院派风格的演奏,从伦敦的电台上欣赏到了莫扎特的四重奏。他在此期间去过巴黎两次,与再次从事医院志愿者工作的妻子见过面,探望了亲人,见到了费弗尔以及在巴黎高师做图书管理员的朋友保罗·埃塔。尽管战争的创伤在后方也依稀可见,但布洛赫还是享受到了一些小小的快乐:他在咖啡厅吃了块三明治,欣赏了斯特拉文斯基的《婚礼》,还观看了几部不错的电影。①

苏芬战争让布洛赫更加绝望。同盟国又一次袖手旁观,唯一做的是将苏联逐出了国际联盟。1940年3月12日,又一个小国被迫屈从于邻国的侵占,西方列强在道德战场上再次遭受重创。②当时,布洛赫因身患急性支气管炎,在巴黎的军事诊所住院治疗。后来,布洛赫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恢复期,先后在巴黎的住所和克勒兹疗养。③

芬兰战败后,犹豫不决的达拉第被精力充沛的保罗·雷诺(PaulReynaud)所取代。3月下旬,同盟国采纳了丘吉尔提出的方案,在挪威领水区域布置水雷,然而这引发德军对丹麦和挪威的闪电式袭击。盟军远征挪威的纳尔维克(Narvik),试图切断铁矿砂公路,保全挪威这块尚未被德军侵占的飞地,结果却惨遭失败。这导致英国政坛更迭,张伯伦下台,丘吉尔成为首相。布洛赫因为此前在挪威有些经历和人脉,又有工作热忱,曾考虑过志愿参加此次远征。那次惨败后,他为远征的“备战不足”及带给各中立国的“糟糕印象”深感遗憾。①

布洛赫没有痊愈就赶回了前线。当时,前线刚经历过长达七个月之久的“神经战”(“warofnerves”),处处充满了阴郁沉闷的情绪。慕尼黑刺杀希特勒的计划失败,除此以外,几乎一切照旧。布洛赫抱怨军官们的“驻守心态”,这会降低军队的士气;抱怨残忍黑暗的春季,“还在迟疑是否该给予我们那份应有的阳光绿地”;抱怨那份说不清道不明、或许结局惨淡的“等待”,而这“等待”正是他们“荒谬存在”的目的。布洛赫大骂中立国行为不端,但是鉴于自慕尼黑刺杀事件以来盟军的懈怠,他也理解各中立国为何如此疏远。布洛赫怀疑那些顽固的绥靖主义者——博内、戴亚、社交界、右翼报刊——看似处于上升的趋势,实则会削弱早已低迷的战斗士气。另外,布洛赫还抱怨自己无所事事地整理文书,认为这是“和平时期”旧有习惯和态度的遗毒,弥漫于整个前线。布洛赫只要手头事务清闲,就会盘算以秋季开学的“特殊任216务”为由申请回到索邦,尽管他仍疑虑重重。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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