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昨夜里,你背着哥们儿来绝的?”
“没!绝对没!”
“嘿嘿!准是在南丝日玛家耍酒疯,愣把老爷子的马群都给惊炸了!”
“别、别胡扯!”
“胡扯?你不成,瞧哥哥到她家露一手!”
得!走了!跨着那辆摩托车,还非要摆着谱儿显派儿,竟走走停停到牧马人家去独展风姿去了。
始于此,终于此,本性难移!
而且临行前这家伙还动过真格的,一再恳求大老刘务必坐稳了等待“送货上门”。并特意说明这类场合要的就是他这尊神,应继续发挥其“威风凛凛”的特长。虽说是高帽子戴了一顶又一顶,但大老刘对此还是不抱奢望。
玩玄!还在玩玄!
谁料到,奇迹却竟然出现了!这小子刚在牛栏旁和惶恐的姑娘搭上了茬儿,这里堂堂的苏木达就屈尊主动“送货上门”了。
才几天,阿日布明显地衰老了……
“刘同志!”不要再去盘查那可怜的女孩子了!还是让我这老头子来说,全都说!”
大老刘只能发挥自己的特长了。
“我早就看出,”老头子继续说着,“遇上真正的草原刑警了:沉着冷静,目光锐敏!”
嗬!竟意外先得份殊荣!
“依我看,”老阿日布接着说,“当你开始跟踪盗马贼的时候,夜追是虚,摸底儿是实。任前头是侠义大盗,后头又变成了嗜血生番;任前头来神出鬼没,后头又想把你越引越远。但你都没有上当,反而让你抓住了把柄:这绝不是个普通的盗马贼,而是一个有学问的高手!要不,你们那小同志也不会一头扎在南丝日玛身旁,眼睛却死死盯住了索依洛。”
天哪!这不成了歪打正着?
“尤其是昨夜,”老头子还在感叹地说,“斯尔杰背着我搞惊炸马群,你竟压着那小同志理也不理。这我才知道,当初你们那小伙子背后对你的夸赞绝非虚言,再拖下去也绝不会拖出什么好结果来。”
他妈的!原来是这小子送的礼!
“我,”阿日布突然垂下了头,“再支持不住了。我,我是来自首的。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他?!”大老刘头一次插话了。
“索依洛!”老头子声音打着颤儿说,“我、我老头子曾经包庇过他。他、他就是你们要抓的那个盗马贼!”
“我们早知道了!”大老刘严肃指出。
“知道了?”谁料阿日布竟突然抬头含泪反问了,“可你们知道吗?一个草原上的孤儿,一个用牧人心血哺育成长的大学生,是谁逼他走上这样一条绝路的吗?”
“这……”大老刘又一时难以招架了。
“这?”老头子却不管不顾了,猛地抱住了头就只顾自己泣诉了,“他本来是个好孩子!吃百家奶长大的好孩子!他是每个牧人的心头肉!他也是我的儿子!儿子啊!”
远处,有谁拉起了哀婉的马头琴声……
这叫什么自首?但大老刘已似乎忘记发挥他的特长。只顾痴痴地望着门外茫茫的草原,却听任阿日布含泪尽情倾诉着。渐渐地,一个英俊而又单纯的年轻人在人眼前闪现了,似正在向他信赖地走近着。
琴声仍在如泣如诉地回**着……
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像带着草原上一股清新的风,从小学、中学到大学,他一直是公认的最优秀的好学生。大学毕业后,他又以突出的成绩被选派为赴日本的公费留学生。但就在他感到生活充满阳光时,一个阴影却悄然在他身旁出现了。等他刚来得及觉察,他那名额已早被人顶替了。事后,他才知道,顶替他的人名叫赛里夫,学习平平,好多同学还称其为现代派的纨绔子弟。只因为有了当副旗长的父亲,执掌某部门外贸大权的姐夫,以及姐夫家那早已离休却又颇有影响的老爷子,便顿时得以东渡日本成为代表中国的留学生。他一时间被打蒙了,第一次感受到命运的多舛。原来他只以为日本才有金权政治,现在自己却也面对着权金的现实。他悲愤欲绝,只能寄期望留在省城继续钻研他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