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形势所迫,绝无他途!
果然,巴雅尔对姑娘这一穷追不舍,无形中便把大老刘推向了智勇神探的高度。
他明白这是谁在添油加醋!
这小子啊!为了自己拈花惹草,愣把他的走麦城吹成了过五关斩六将。什么智斗盗马贼。什么勇逼嗜血生番!什么累破无头案,什么从未空手而归!种种种种,把他可说了个神乎其神。
逼!这是逼着自己也去捅马蜂窝!
可有什么办法呢?孩子们成天哭哭啼啼地问他要老师,大人们成天惴惴不安地求他快破案。斯尔杰公然声称要看他的笑话,就连赛里夫的旗长老子也来长途直接干预。乱了,乱了,赛汗塔拉草原似乱成了一锅粥!
他妈的!这不是在逼他铤而走险吗?
这一天,就连蛮沉得住气的阿日布也沉不住气了。这位五十多岁的苏木达曾给他留下很好的印象。和蔼、老成,是一个颇受尊敬的小老头儿。可今天一出马就给人感觉不一样了。道貌岸然,老谋深算,似变得有点笑里藏刀了。一把他请入苏木政府的办公室,就颇为温和地问上他是否没丢失马匹也犯罪?
这简直是逼上梁山!
大老刘也不含糊,既然被逼着铤而走险就铤而走险吧!但靴子、画像等老底儿也不能全抖出来,就先问问斯尔杰和赛里夫合伙要引进什么项目?投产的又是什么肉类罐头?尤其是到底怎么出现了那十几万的空亏?
老阿日布显然被击中什么要害了……
就不该正在此时,门被咣当一下推开了,斯尔杰恶狠狠地推门扑进来了。看得出,这小子很可能就在外面偷听,怕暴露天机也亲自跳出来了。但大老刘却有意不动声色,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据统计,除咱们赛汗塔拉草原外,全旗共被盗三十九匹马,价值也是十几万元,还在每个被盗的牧场上都留下一个字:还!”
“他妈的!”斯尔杰终于爆发了。
“你给我住口!”小老头儿大声喝止着。
“不!”斯尔杰却如喷发的火山,“这小子还不如直说:是咱赛汗塔拉草原在盗马,我斯尔杰就是那血糊淋拉的盗马贼!想干什么?老子就偏不信这个邪!你要是查不出来,别说是莫旗长不让,老子也得带上马队剿了你们公安局!”
“这可犯法!”大老刘故意点了一句。
“对!”老阿日布果然应声而起,“小心我再打断你那另一条腿!”
另一条腿?!大老刘眼前闪亮了。
另一条腿?!斯尔杰马上沉默了。
但奇怪的是,老阿日布却似乎没有觉察,竟提出改日和大老刘再谈,他要留下自己的侄子首先摸摸加工厂的情况。斯尔杰显然有些慌乱了。可老头子却沉得很稳。
大老刘退出来了。
草原上洒满了明媚的阳光,但他却总觉得有点儿玩玄。万一自己判断错了,看来砸局子是不可避免的。好在有“再打断你另一条腿”垫底儿,说不定从此便“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这叔侄俩暗里相商,这回得追着巴雅尔商量对策了。
啊!又是南丝日玛拉水的时候了。
大老刘随之便赶到了碧野的深井旁,但没有,只见一群顽童正在水槽旁泼水嬉戏。他这仔细一打听,便差点儿把肺气炸了。这小子真他妈的没皮没脸!打从前天追人家追到这里,姑娘就对他冷若冰霜怨愤不已了。他还想油嘴滑舌动之以情,谁料想反而把南丝日玛逼得终于失声痛哭了。这个气,这个恨,真可谓“泪飞顿作倾盆雨”了。如若别人,早就羞得无地藏身了。他可好!为了讨得姑娘的喜欢,竟当众宣布非要把“那小子”说得回心转意不可!公平竞争,合理参赛,他宁愿脱掉这身警服和他一比高低。瞧!浑到什么成色了?这两天一直紧追着人家不放,愣逼得人家无处躲避穷于招架。
南丝日玛终于绝望地足不出户了。
案情这样扑朔迷离,而这小子竟这样胡作非为!这叫什么搭档?眼瞧着就要和这小子一块儿栽了!可又不能踩着他的肩膀只顾洗涮自己,草原刑警间最忌讳这个。没辙!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个小兄弟呢?只能够硬着头皮独自闯阵了。
猛抬头,只见不远那红砖灰瓦的厂房。
大老刘蓦地眼前闪亮了。赛里夫来信中所说的诸多问题,刹那间又在他的脑海中翻腾起来:合资的是什么项目?到底出现了什么亏空?更重要的是将要出产的是什么罐头?这很可能就是要害,否则阿日布也不会匆匆打发他偏偏去和侄子密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