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夫后,陈娘虽眼睛红肿,倒显得比一开始冷静许多。
“二弟知道你大哥他什么时候能出来吗?”
崔显道:“应要御史离开青州后。”
“那时间应该够了。”陈娘轻轻点了点头,抬眼望向崔家夫妇,忽然提裙跪下,“二弟、弟妹,近些日子实在麻烦你们,我原不想再叨扰,可我娘家不顾我的死活,我只能求你们了!”
“嫂嫂有事便说,我们能帮就帮,快起来说话!”丽娘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陈娘道明自己的请求。
她想在崔家做一段时间的工攒些钱,等崔大出狱后便出城去寻崔安。
丽娘也不禁红了眼眶:“可天下那么大,你如何寻呢?”
陈娘柔柔地笑了笑:“我才二十多岁,还有那么多年的时间呢,总有一天会寻到的。”
尽管崔家已经收入微薄,甚至连过年的银钱都不剩分毫,崔显与丽娘却依旧答应了陈娘的恳求。
夜间,崔老太还没醒来,官兵就已经搜查到了崔家。
因着防范崔家的酒也有粟花,崔家的酒窖被翻了个底朝天,以往酒客的存酒也被他们拿出来挨个尝遍。
这哪里是搜查,分明是吃白食来了!
可偏偏无人敢对这些官兵发作,要恭敬地迎他们进门,还要在他们将家里翻得乱七八糟后恭敬地送他们走。
关上门,崔蘅便怒道:“脱下那层皮,说他们是强盗也没人不信!”
“豺狼当道啊。”都是崔显叹了口气,弯腰将官兵碰掉的花瓶碎瓷片拾起来。
崔蘅想起来自己放在书房的匣子,连忙跑去查看。书架上的书已经被丢的乱七八糟,毫不意外,匣子里的钱全不见了。
谢令闻进来时,她正坐在窗边看月亮。
他没有说话,站在她身旁,随着她的目光一起望向天边的圆月。
“谢哥哥,我们的钱被那些官兵拿走了,堂兄也找不回来了。”她的声音很闷,还带着点沙哑。
崔蘅很挫败。她原以为活了两辈子,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便能以此带着身边人过上好日子。
经过此事后,她才明白,自己并没有多么聪明,也没有多么厉害。
莫说身边人了,她连一匣子钱都护不住。
谢令闻蹲下身,从袖子中拿出剩余道半袋钱,将其倒入匣子中。
他抬眼望向她,声音很轻地说:“以后不会有人再敢抢你的东西,堂兄也会找回来。”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夜色沉酽,赵檐的屋内依旧散落着微淡的烛光。他将手里的画卷铺开,对着灯火仔细观看。
画中人一身劲装,身披银光铁甲,身姿挺拔而清瘦,手中的弓箭已经张满,紧绷的弓弦带着凌厉的杀气,仿佛下一刻便要刺破虚空。
赵檐的指尖从画卷上的银枪慢慢滑到那张空白的脸上,轻声呢喃:“你到底是谁,为何日日出现在我梦中……”
那个小娘子虽会弓,背影也与他梦中人有几分相似,可她终究是女子,家中也没有兄弟。
线索就此断开,赵檐闭上眼,耳边又响起那道清朗坚定的嗓音——“殿下,我会一直追随您、保护您,不要怕,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