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你醒了多少时候?”
霍桑道:“我才醒,因为头脑有些胀,腰部也疼痛,清晨散步也放弃了。”他也坐起来。他的面色焦黄,眼眶也陷落了。
我问道:“霍桑,你是不是患病?还是昨夜受了伤?”
霍桑摇头道:“病倒是小事,伤也只在皮肤上,不过乏力些。可惜的是破案的机会白白地失掉了一次!”
“你还想继续侦查?”
“你难道不想继续?这事我怎么能终止?现在我正在打算要进行的计划。”
我把上夜穿的一条近乎黑的白法兰绒裤扯一扯,又将那件团的绉羽纱短褂理一理。
我想起了脱险的事:“霍桑,有一件事至今还使我怀疑。那昨夜的事太奇怪。我们决意自力更生,不赞成靠外援,却到底来了个外援,而且来得不可思议。你想那开门放我们出来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人?”
“我不知道。我的怀疑跟你没有两样。”
“你想会不会就是党人们放的?”
霍桑摇摇头:“我想不会。他们既忌我于先,又为我探破机关;我又用枪打中了他们的党魁,哪里肯轻易放我?即论到你,他们既特地骗了你去,却又放你自由。这岂不是成了儿戏?”
我辩道:“可是他们并不伤你我的性命,可见并非把我们看做死敌。那么他们作惩我们一下,随即放了,也未始不可能。”
霍桑一边披上一件干净衬衫,一边仍在摇头:“我真不懂!事情太离奇。我承认我的脑力看不透它的内幕。”
我笑道:“也许那神龛中的偶像在冥冥中帮助我们!”
霍桑忽也哧的笑出来:“包朗,你这么说,要是将来写成了书,真要和《西游记》《封神榜》先后媲美了!”
我们梳洗完毕时,我听到门上有声,听到是李四。我想起昨夜他叩门讨药,曾约天明后再来,此刻想必又来讨药。
外面问道:“霍先生起身了吗?”
霍桑立刻应道:“起身了。你进来吧。”
李四果然跷着脚踱进来,说:“霍先生,你的药真灵验。今天清早我已经来过一次。你还睡着,所以不敢惊动。现在我又要麻烦你哩。”
霍桑答道:“昨天我奔走了半天,很疲乏,睡得很熟。你的腿上觉得好些吗?你坐在这椅上,我替你包扎。”
他取出了纱布和药粉,仔仔细细地管李四敷药裹缚。一会儿弄好,李四就千谢万谢地退出去。
这一天霍桑仍为着案事忙碌不定。一会儿出去,一会儿回来,似乎兴致勃勃。我因为夜来受惊的缘故,不再跟他出去。直到晚上,我才问他曾否得到什么端倪。
霍桑道:“今天我去会过卜良和秦警厅长,把那案子的经历略略说了一遍。那卜良忽然改变初志,叫我不要再干。我已经含糊答应了。其实我干任何事都不肯半途而废,何况这一件我们曾一度失败的案子。老实说,第二步的计划,我也早有了成竹。不过机会没有到,一时还不能进行罢哩。”
霍桑的坚毅不屈的精神是不可及的。他才遭失败,又在那里打算进行,现在居然又有了计划。实足叫人佩服。
如此一连三天,天气也阴暗不常,气候还不算太热。霍桑仍随时随地留心那件案子。直到七月三号那天晚上,时机成熟了。
霍桑忽悄悄地向我说:“包朗,今天晚上我们又要破贼巢哩!”
我惊喜道:“果真?你打算怎样着手?”
霍桑道:“大致都已准备,但还得你助一臂才行。”他从记事册中取出一张名片来,又从裤袋里面摸出两支黑钢手枪。“这片子是秦厅长的,手枪也是他给我的。这人很精明强干。我和他只谈了一次,他仍能够坦诚相见。他真是政界里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已经应允我传命给江口警局,以便我随时差遣。这片子就是差遣的凭据,你收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