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怪事连环,一线天竟然绝路
晚上,孙飞虎躺在**。别人都出去了,这楼上显得格外安静。他在心里数着数,希望自己能快些进入梦乡,但是几番努力之后,他的大脑仍然十分清醒。他的心中不禁有些烦躁。虽然他已经退烧了,但是鼻子还不通气。他觉得胸中十分憋闷,眼睛又酸又胀,头部也在隐隐作痛。他调整了几次身体的姿势,但是都无济于事。
忽然,他听到玻璃窗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他侧耳细听,那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断断续续的,好像有人在用一个坚硬的东西划玻璃和纱窗。他浑身的毛发不禁乍立起来。他坐起身来,在黑暗中向窗户望去,但是窗帘很厚,他什么也看不见。那声音消失了,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在他怀疑自己刚才是否产生了幻觉的时候,那声音又出现了,而且显得比刚才更加急促。他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向窗户走去。
他站在窗户的旁边,心里做好了各种准备,然后才轻轻地掀起窗帘,向外望去。外面很黑,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那沙沙的声音仍然存在。他循着声音,绕过沙发,走到窗户的另一边,趴在玻璃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黑黢黢的大蝙蝠正在抓挠纱窗。
他愣了片刻,用手指使劲敲了敲关着的玻璃窗。那蝙蝠被惊走了,但是很快又飞了回来,仍然在抓着纱窗,似乎很想钻进来。他连续轰了几次,那蝙蝠又都飞了回来。他觉得非常奇怪,心想,这只蝙蝠为什么不走呢?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它呢?他仔细查看着,终于发现在纱窗和玻璃窗之间的窗台上有一个黑的东西。他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便打开旁边茶几上的台灯,举到窗户前面。
蝙蝠的眼睛对光线的反应非常迟钝,因此台灯对外面那只蝙蝠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但是孙飞虎借着台灯的光线,已经看清了窗台上的东西,那是一只小蝙蝠,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孙飞虎突然想起以前不知在什么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蝙蝠不是鸟,是哺乳动物,是“飞鼠”。他是飞虎,难道还能怕小小的“飞鼠”吗?他苦笑了一下。
这时,又有两只蝙蝠落在了纱窗上,帮助原来那只蝙蝠抓挠纱窗。孙飞虎这时才发现外面有很多蝙蝠在飞来飞去。看着那些飞速极快的黑影,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他告诫自己要沉住气,蝙蝠就是蝙蝠,没有什么可怕的,而且都在外面,窗户很结实,反正也进不来。这样一想,他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本想不予理睬,但是那蝙蝠抓挠纱窗的声音又让人听了心烦意乱。他想了想,回身拿来桌子上的圆珠笔,慢慢地打开里面的玻璃窗,小心翼翼地用笔杆捅了捅那只小蝙蝠。小蝙蝠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已经死了。这时,外面的那些大蝙蝠开始用身体撞击窗户了。它们犹如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撞击美国军舰的日本飞机一样,亡命地撞到窗户上,发生震撼人心的“嘭嘭”的声响。看那气势,似乎它们真是不惜生命也要破窗而入了。
孙飞虎明白了,自己必须立刻把那只小蝙蝠还给它们,否则他甭想安宁。但是小蝙蝠已经死了,那些大蝙蝠见到尸体之后会不会移恨于他呢?也许他应该把小蝙蝠的尸体扔到马桶里去?他真想知道蝙蝠是怎么思考问题的。然而,大蝙蝠撞击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响,他无暇仔细斟酌,决定先把大蝙蝠引开再说。于是,他用手拿起小蝙蝠,把纱窗打开一条缝,很快地把小蝙蝠塞了出去。
大蝙蝠陆陆续续地飞走了,终于都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窗户外面安静了,孙飞虎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缓下来。看着已经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一个问题从他的心底油然升起:那只小蝙蝠是怎么跑到纱窗里面的呢?是它自己钻进来的吗?不大可能。纱窗都关着,也没有缝。那么,它一定是被什么人放在那里的。想到这里,孙飞虎的心头一震。看来,这一定与那张画着黑蝙蝠的纸出自同一人之手!他又查看一遍窗户。纱窗没有锁,可以从外面打开,但这是二楼,人怎么能爬上来呢?当然,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这个人是谁?
孙飞虎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夜空。几颗稀疏的星星在不停地眨着眼睛。几只蝙蝠偶尔在夜幕下飞过,但是并没有再次光临他的窗户。他拉好窗帘,躺到**。
这一夜真难熬,因为他彻夜未眠。
白天,孙飞虎的心情好了一些,但他的头仍然是昏沉沉的。他知道自己目前最需要的是睡眠。他真想吃点儿安眠药,但是李艳梅说没有那个必要,感冒胶囊里就有帮助睡觉的成分。他觉得妻子的话也有道理,就按最大剂量吃了感冒胶囊。然而,他躺了一天,仍然没有睡着。
夜幕又降临了。李艳梅他们又去舞厅了。这楼上又是一片寂静。时间缓慢地移动着。孙飞虎没有躺下,他要等睡意来临的时候再上床,因为那样可以避免失眠。他是从报纸上看到的。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阵,然后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消磨着时间。
他觉得自己的感冒已经基本上好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偶尔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而且肚子还有些不太好受。不过,他仍然在坚持吃药,包括那感冒胶囊,因为他还希望那胶囊能帮助他获得宝贵的睡眠。
然而,睡意好像在故意和他作对,迟迟不来光顾。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的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他觉得电视机的声音太吵,就起身关上电视机,又关上台灯,只留了一盏床边的夜灯,使房间沉浸在柔和的不太明亮的光线之中。
他默默地坐着,努力想象着睡意来临时的感觉。但是那蝙蝠的事情总在他心头萦绕,挥之不去。他想到了一句俗语: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然而,他做的那是亏心事吗?他那时还很年轻,又是那么一种特殊的处境。他当时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几句话就会给蒋师傅惹来那么大的灾祸呀!当然,他确实从心里觉得对不起蒋师傅,因为蒋师傅毕竟救过他的命。无论怎么说,他的行为都不太高尚。即使算不上恩将仇报,也得算自私自利。其实,他当时就觉得自己愧对蒋师傅,并且大哭了一场。不过,他那样做也是无可奈何呀。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自己的前程,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孙飞虎在心中为自己开脱着。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这样为自己开脱,才能保持“高昂的生活姿态”。这是他很喜欢说的一句话:人就是人,不可能不自私。大难当头,一个人首先要考虑如何保护自己。这有什么错?!要说亏心事,谁没有做过?他就不信这世界上真有一辈子都没做过任何亏心事的人。绝对没有!他敢跟任何人打赌。再说,他做过的亏心事也不只那一件啊。后来,他还做过比那更大的亏心事呢!但那是第一次。有了第一次,再做第二次、第三次就不那么困难了。今天看来,他过去做的那些亏心事并不都是必要的。有些就是因为年轻时太荒唐,太欠理智。在那些事情上,他现在确实有些后悔。然而,总的来说,如果他当年不做任何亏心事,他能有今天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条件吗?想到此,他又心安理得了。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竞争,不,应该说是“斗争”。这也是一个他喜欢用的词。强者生存,适者生存,因为优胜劣汰是自然界最基本的生存规律。
现在,显然有人又找上门来与他“斗争”了。他不怕斗争,甚至有点儿喜欢斗争。与人斗,其乐无穷嘛。他算不上身经百战,但也有相当丰富的“斗争”经验了。他觉得自己过去在面对“斗争”的时候都是很勇敢很自信的。然而,这一次他却很有些心虚,甚至有些恐惧,因为他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知道对手在什么地方。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站在明处,对手躲在暗处。仅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就已经处于被动的地位了。他必须想方设法改变这种对阵。
孙飞虎思考着,他怎么才能让对手暴露身份呢?毫无疑问,对手应该就在他的周围。更准确地说,对手肯定就在这家宾馆里。这个人会是谁呢?也许,他应该假装心神不定、惊惶失措,让对手以为得逞,在得意之时暴露身份。也许,他应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对手急于采取下一步的行动。对了,这个对手究竟要干什么呢?是仅仅这样恐吓他一番便罢手呢,还是要……想到此,孙飞虎的心又颤抖了一下。
经过一番分析,孙飞虎认为对手绝不会就此罢手,一定还会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也许就在今天晚上?对,非常可能。第一天晚上送来纸上画的蝙蝠,昨天晚上招来真的蝙蝠,那么今天晚上呢?他越想越觉得对手在今天晚上采取进一步行动的可能性大。此时,已经完全没有睡觉的欲望了。他必须积极主动地采取防御措施。他猛地站起身来,但是立刻感到一阵晕眩。他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感觉好一点儿,才慢慢地向屋门口走去。
走廊里寂静无声。他来到李艳梅的房门前,敲了敲,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他又依次敲了另外几个房门,也都没有任何动静。看来,他们都出去了。
在楼下值班的沈小姐听到敲门的声音快步走了上来,站在楼梯口问道:“孙局长,您有事情吗?”
“噢,没有什么。我就是想找他们问个事儿。”孙飞虎说。
“他们好像都去舞厅了。用不用我给前面的服务台打个电话,叫他们回来一个人。”
“不用,不用。我自己到前面去找他们吧。”
“行吗?您的身体好了吗?”
“没问题。基本上好了。我也想去溜达溜达。”孙飞虎说着,回去披上件外衣,关好房门,走下楼去。沈小姐又回到了一楼的服务员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