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不留神,九曲溪险遭没顶
武夷山是个旅游胜地。那里有丹山,也有碧水;有深洞,也有密林;有奇花异草,也有珍禽怪兽。不过,它最著名的还是那千姿百态而且变化莫测的云。武夷山的云随着天气变化,也随着时辰变化。在那片山水之间,晴天、阴天和雨天,早晨、中午和晚上,云的颜色和形态都不相同。而且,游人在不同的景点所看到的云也不相同。在有的地方,游人可以看到云海和云龙;在有的地方,游人可以看到蜃景与佛光;在有的地方,游人可以看到彩云缭绕;在有的地方,游人可以看到吐雾吞云。当然,最有眼福的游人可以在山顶上同时看到红、橙、白、灰、黑五色云霞。
武夷山本来是个交通不便、经济落后的山区小县。近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这里不仅改县为市,而且建起了直通省城的高等级公路和可以直飞北京等大城市的飞机场,还以风景区为中心兴建了各种旅游服务设施齐备的武夷山旅游度假区。度假区内有五条观光公路,分别以红云、橙云、白云、灰云和黑云命名。
武夷山的旅游资源非常丰富。当地人也不断开发新的旅游“节目”。不过,其中最有趣味也最富魅力的还属传统的乘竹筏漂游九曲溪的“节目”。按照当地导游们的说法,不到九曲坐竹筏,等于没来武夷山。
第二天早上,本书的六位主人公匆匆吃过早饭就迫不及待地乘车来到了位于九曲溪上游的竹筏码头。尽管昨天夜里发生了那件令人惊奇又令人沮丧的事情,尽管此时天空中堆积着灰黑色的云层,他们坐竹筏的兴致仍然很高。
码头上等待乘竹筏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而河滩上也停满了等候拉客的竹筏。赵梦龙等人买了票,又等了十几分钟,才被码头管理人员分派给一个留着稀疏胡须又黑又瘦的年轻人。他们跟着那个年轻人沿着河边向下走,去找他们要乘坐的竹筏。河滩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既硌脚又绊脚,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但是,他们仍然不时地把好奇的目光投向那些停靠在岸边的竹筏。
一个竹筏是由十几根两头弯起的又长又粗的竹子捆绑而成的,约有十米长、两米宽。竹子弯起的部位还留有黑黢黢的烟熏火烤的痕迹。每个竹筏上有六把竹椅,排成两行,供游客坐。那竹椅只是插空摆放在竹筏上,并没有固定住,因为竹筏漂到下游码头之后,筏工们还要将竹椅拿下来,并将五六个竹筏高高地叠放在一起,用带拖车的三轮摩托拉回上游码头,以便再次漂流。
赵梦龙等人跟着年轻筏工来到了就要乘坐的竹筏前,只见竹筏上还站着一个皮肤同样黝黑但身材比较强壮的年轻女人。钱鸣松非常兴奋,立刻就要迈步上竹筏,但是吴凤竹拉住了她,说最好等筏工给安排座位。然而,那个男筏工一点儿都不着急,而且还阴沉着脸,似乎不太高兴。周弛驹便主动上前问道:“小伙子,我们怎么坐呀?”
男筏工看着他们,嘟囔说:“六个大人,还这么大块头,准得超重啦。”他特意瞄了一眼孙飞虎和周弛驹。当官儿的和学者们面对这种阵势都有些不知所措,还是经常走南闯北的周弛驹反应快,立即从兜里掏出50块钱,递了过去。那位筏工推让了一下便接过去揣在兜里,他的脸色也立刻就“阴转晴”了。按照筏工的安排,赵梦龙和吴凤竹坐在第一排,钱鸣松和孙飞虎坐在第二排,周弛驹和李艳梅坐在第三排。这样,竹筏两侧的重量基本上保持了平衡。
游客坐好之后,男筏工在前,女筏工在后,用力将手中的竹篙撑入河床,竹筏缓缓地离开岸边,跟着前面的竹筏队伍,慢慢地驶向河心。他们这条竹筏果然吃水较深,河水不时地从缝隙中涌上筏面。没走多远,他们六个人的鞋就都被河水浸湿了。当然,对钱鸣松等人来说,这倒也增添了几分漂游的情趣。但是对孙飞虎来说,情况就不同了。他本来就有点儿怕水,此时两脚一湿心里就更加紧张了。他双手紧紧地抓住竹椅的扶手,上身坐得笔直,两眼紧盯着前方的水面。
坐在他旁边的钱鸣松见状笑道:“我说孙局长,您这是干吗哪?又不是坐在主席台上,也没有摄像机对着,别这么目不斜视的,假端庄!”
“我有点儿怕水。”孙飞虎老老实实地说道。
李艳梅也在他身后作证说:“是的,老孙有点儿‘恐水症’。老孙,你放松点儿,眼睛别老看着水面儿,往两边儿看看,可能会好一点儿。”
钱鸣松回头瞟了李艳梅一眼,继续讥笑孙飞虎:“哎,我记得你过去不怕水呀。什么时候又添了这个新毛病?啊,我知道了,当官儿以后得的吧?没错!”
周弛驹不解其意,在后面问道:“这怕水和当官儿有什么关系?”
“太有关系啦!”钱鸣松煞有介事地说道,“一位医学专家曾经对我说,现代社会中得‘恐高症’和‘恐水症’的人都不少,但是在当官儿的人里面,得‘恐高症’的很少,得‘恐水症’的则比较多啦。”
“那为什么?”周弛驹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
“人一踏上仕途,都唯恐官位不高,怎么能得‘恐高症’呢?至于这‘恐水症’嘛,古人说得好,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呀!孙局长,我说得对吗?”
孙飞虎早就知道钱鸣松的嘴很厉害,此时更是无心应战,连忙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两回事儿,两回事儿。”
周弛驹却一本正经地在后面赞叹道:“思想!这就是思想!艳梅,你是研究佛学的,你说鸣松的话是不是很有哲理?我认为,只有像鸣松这样有思想的诗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深刻!确实深刻!非常深刻!”
钱鸣松转过身来,绷着脸对周弛驹说:“嘿嘿,说什么哪?你有病吧?”
“没病,就是俗!”周弛驹在说笑话的时候都是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商人嘛,天天跟钱打交道,瞎忙,能不俗嘛!”
“什么叫瞎忙?无欲自然心似水,有营何止事如毛。”女诗人随口说道。
“就是,在您这位大诗人面前,我们能不俗气嘛。说真格的,就您送给我的那本诗集,有一多半儿我都没看懂。我知道,咱们早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了!”周弛驹说。
“别假谦虚!就你们那些套话,我都听腻了。什么穷得一无所有,就剩下钱了。说得多好听呀!现在谁不知道,有钱就有一切。只要你有钱,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当什么就当什么!诗人算什么?只要你肯出钱,准保有人能让你当,还得是著名的!”钱鸣松此话确实是有感而发。
竹筏进入主河道之后,速度加快了,竹筏之间也开始拉开了距离。不过,九曲这一段的水流还算比较平缓,竹筏稳稳当当地漂游在水面上,游人们都有一种怡然自得的感觉。
吴凤竹回过头来对钱鸣松说:“这么美的景色,这么妙的情趣,咱们的诗人又该诗兴大发了吧?”
钱鸣松看着两岸的山峰和树木,说:“可是我还根本没有找到一点儿诗的感觉呢。”
吴凤竹又问:“鸣松,你最近写什么新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