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鸣松接过话题说道:“我这里有‘梦龙诗’一首,送与各位共勉: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劝君莫把欺心传,湛湛青天不可欺。孙局长,我背得对吗?”
李艳梅诧异地问道:“梦龙诗?梦龙也写诗吗?”
钱鸣松笑道:“这梦龙不是赵梦龙,他是明朝的冯梦龙。”
孙飞虎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但是很快就被他用笑容掩饰过去了:“我说嘛,从来没听说咱们的赵梦龙也有写诗的雅兴啊。”
赵梦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说:“我真羡慕你们,这么快就找到当年的感觉啦。”
吴凤竹也说:“就是,当地人的一个传说,瞧你们这个借题发挥劲儿。要我说,甭管他善也好恶也好,还是别见什么‘黑云仙’的好。”
李艳梅说:“对,黑色本身就不吉祥,它代表的不是邪恶,就是死亡。”
赵梦龙说:“你们再这么说,我可就申请换房啦。怎么样,哪位愿意做‘黑云仙’的邻居呀?”
钱鸣松说:“梦龙,你别听艳梅吓唬你。黑色有什么不好?我就最喜欢黑色啦。黑色是三元色的组合,其中包含着各种各样的美。要不信,你们就问问咱们的美学老师。凤竹,我说得对吧?”
吴凤竹认真答道:“不同民族的人对颜色的审美观点有所不同。不同职业的人对颜色的审美观点也有所不同。特别是诗人,他们眼中看到的东西往往和我们普通人眼中看到的东西大不一样。”
周弛驹说:“得,改学术研讨会了。”
孙飞虎也附和道:“就是,咱们又不是来开学术研讨会的,就别探讨专业问题啦。要我说,幸亏你们没让我住在最里边那间,否则整夜提心吊胆的,就连我这特别能睡觉的人恐怕也得失眠啦。哈哈哈!”
钱鸣松撇了撇嘴,说:“当官儿的人就是自私!”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笑一番之后,又问了女服务员一些关于饮食起居的问题。女服务员都非常耐心地做了解答。最后,她说道:“我姓沈,就负责这栋楼的服务。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们服务台就在一层楼梯的旁边。另外,我们宾馆各楼服务员的服装花色都不一样。我们黑云仙楼的都是黑花。所以你们看见穿黑花裙的人,也都可以找她们。”
服务员沈小姐第一个赶到了孙飞虎的房间门口。接着,李艳梅等人也跑了过来。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孙飞虎抬到**,又七嘴八舌地说着抢救办法。但是,还没等他们达成一致意见,孙飞虎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纷纷问孙飞虎发生了什么事情。孙飞虎愣愣地看着众人,嘴张了几次,但是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李艳梅问女服务员是怎么发现孙飞虎摔倒的,于是大家又把目光转到了沈小姐的脸上。沈小姐便讲述了孙飞虎下楼找她的经过,以及随后她听到楼上有人惊叫和她跑上楼后看到的情况。
钱鸣松瞪大眼睛不无惊讶地追问孙飞虎:“你真的看到‘黑云仙’啦?那‘黑云仙’是个什么样子呀?”
孙飞虎毕竟是个久经“官”场的人,所以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并且把内心活动掩藏起来。他微微一笑,用自我解嘲的口吻轻声说道:“我只是看到了一个黑影,谁知道是不是‘黑云仙’啊。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胆子小,特别怕那种一惊一乍的东西。今天还真给我吓了一大跳。嘿嘿。”
钱鸣松继续追问道:“你真的看到了一个黑影?是人影吗?可是这里没有别人呀?难道是咱们中间的人跟你开了个玩笑?请问,是哪位?”她环视一周,见众人没有反应,又问孙飞虎:“会不会是你看花了眼呢?”
孙飞虎闭上了眼睛,说:“我也没看清楚。也许是我今天晚上的酒喝得太多了。对,醉眼昏花,看错了。”
李艳梅也说:“老孙,我也觉得你今天晚上喝得太多了。老同学聚会是高兴,但是喝酒还得量力而行。”
孙飞虎又睁开了眼睛,对众人说:“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现在没事儿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安慰了孙飞虎几句,纷纷离去了。李艳梅仍然站在床边,用目光询问着孙飞虎。孙飞虎站起身来,说:“我真的没事儿啦。你也回去休息吧。”
李艳梅说:“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不用了。咱们约定好了一起体验独身生活嘛。你待在这里,明天又该给他们留下笑柄啦。”
“老孙,鸣松就是那种脾气的人。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男人嘛,还得度量大一些。别让老同学们笑话。”
“你说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孙飞虎把妻子推到屋门口,说,“你就放心回去睡觉吧。我明天早上照样跟大家一起去坐竹筏。没有问题啦!”
李艳梅笑了笑,走出门,又回过头来叮嘱道:“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咱们也可以敲墙,三长两短。别忘啦!”
孙飞虎关上房门,立即在地上寻找那张纸片。他发现那纸片静静地躺在门后边的墙角,忙捡起来,拿在手中,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纸上的黑蝙蝠。过了一会儿,他关上灯,走到窗前,从窗帘缝里看着外面的夜景。
山区的夜晚,非常宁静。不知从何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孙飞虎认真地分析着自己面临的处境。毫无疑问,有人在暗中向他发出了威胁的信号,而且很可能还隐藏着一个杀手。但是这人是谁呢?他分析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又仔细回忆了晚饭时大家说的每一句话……
酒菜上桌之后,这六位已经过了“知天命”年龄而且都事业有成的人很快就丢开了各自的地位和身份,开始无拘无束地推杯换盏,并且不时在谈话中插科打诨。平时无论是在上级面前还是在下级面前,无论是在家人面前还是在邻居面前,他们这些人总得有几分装模作样。只有在这些老同学面前,他们才难得地放松一回。而且随着酒精作用的增长,他们的话语越来越多,越来越随便。他们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他们仿佛都年轻了许多,说起话来自然少了几分城府,多了几分天真。他们回忆了当年的无数趣事,畅谈了各自的人生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