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吧!”
苏懿贞和傅大为只好走了进去。苏懿贞坐在刘艳华身旁,说:
“要互相谅解嘛!”
刘艳华像遇见亲人似的,听苏懿贞这一说,反倒抽抽咽咽地哭出声来了。
傅大为对吴教授劝解了几句,便陪着吴教授走了出去。室内只剩下苏懿贞和刘艳华。
原来,刘艳华和苏懿贞在解放前也是前后班同学。刘艳华在护士学校学习成绩不好,靠她父亲当时是约翰医院院长,虽然三天两头旷课、请假,但也混到了一张毕业证书。后来经她父亲主持和吴教授结了婚,所以双方感情不太好。解放初,还在医院里工作了一个时期,因为在她那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家庭娇养惯了,工作一贯不负责任,群众关系不好,大家对她都很疏远,苏懿贞虽然能体谅她一些,来往也比过去少得多了。以后,刘艳华生了一个女孩,家庭生活又比较富裕,就干脆借口辞职了。
苏懿贞放下手里的钩针和网兜,拉着她的手说:
“艳华,我们相处这些年,我说这话不怕你生气,我看你的个性也应该克服些。”
刘艳华擦干了脸上残留的泪水,把头向后一仰,耷拉在额前的头发甩了过去,她用手往两旁拢了拢,气愤地说:
“我的性情是不好,可是我没像他那样,当人面前一套,背后又一套,他这个人哪,连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哼……”
刘艳华说到这里,到嘴边上的话却又咽下去了。
苏懿贞一边替她别着发卡一边说:
“不应该这样说,教授工作忙,在外面当然要和在家里不一样,无论是说话、待人接物,一举一动都得注意他的影响问题呀!”
“我也没闲着呵,我每天除了侍候孩子,还得侍候他,哪样不得我?……”
苏懿贞笑着说:
“这可不能怪教授,原来那个保姆不是你亲自退掉的吗?”
刘艳华听了这句话,好像蒙上了一层不白之冤,心里一急,憋在嘴边上的话就冒了出来:
“这事可不能怨我,还不是他自己做的那丢人事,跟人家……”
刘艳华又气又恨,激愤的心情里掺着一股酸劲儿,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伏在钢丝床的铁栏上,不住地抽搐着肩膀,呜呜地哭了起来。
苏懿贞听到这才感到有些吃惊,她凑过身去,想仔细问问,又觉得不好,便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眼泪,说:
“教授如果真的这样,那可不对。”
刘艳华接过了手绢,揉着红肿的眼睛,说: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我一点不顾虑这些,扬出去更好,反正我们早晚得离婚,眼不见,心不烦,我算真正认识他这个人了。”
“唉,算了吧,孩子都这么大了,再说你也应该想想过去呀!”
苏懿贞无意中说了这句话,谁料到,不但没有冲淡刘艳华内心里的苦恼,反而更加激起了她的愤怒:
“过去?过去从结婚到现在我俩一直没好过,就拿结婚那天来说,懿贞,我说这话不怕你笑话,我们入洞房的那天晚上,他一夜没回来,第二天早晨回来又像丢了魂似的,究竟到哪儿去了?直到现在他也没告诉过我,我这苦和谁诉去?我们之间感情没有基础呵。”刘艳华越说越生气,她认为眼前只有苏懿贞现在是她唯一的知心的人。“他为什么能和我结婚?那时候我爸爸是医院里的当权派,他想借助我们刘家的势力爬上去,达到留洋去美的目的,拿我不过是做个进身的阶梯罢了。”
苏懿贞从吴教授家里出来,天色已经漆黑。她深一脚浅一脚地顺着来时的甬道往回走。几天来她所经历的事情,在脑海里像潮水似地翻滚着,使她的心宁静不下去,突然心里一亮,她走进一家有公共电话的商店里,急忙拨动着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