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疑的人
在人事科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薄海军呢两用衫的人,圆圆的脸庞上,架着一副度数不太深的近视镜,有些过敏的眼光,正在漫无目的地翻阅着最近的《人民日报》,手托着报夹子,时而望望墙上的电表,时而望望窗外的阳光,脸上表现出焦灼和不安。
负责审干的张科长,从里屋拿出一份打字稿,坐在这个人的对面,很和蔼又很严肃地说:
“傅大夫,您的历史情况,已经基本上搞清楚了,您哥哥在国民党新六军里面的职位和活动情况,据我们了解和您交代的是一致的,因此,很快就可以得出结论。”
被称为傅大夫的人,就是医学院的外科讲师傅大为。他听说自己的问题搞清了,感到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很轻松,刚才那种焦灼的表情换为一副笑容,一时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张科长给傅大为斟了一杯水,停了会儿用沉重的声调,试探地问:
“傅大夫,您过去曾经认识过一个叫全雅静的女护士吧?”
“全雅静!认识。国民党时期,我们在约翰医院外科试验室里同过事。”傅大为有点感到意外,又有点吃惊地回答。
“听说,你们之间很要好?”
张科长说完,注视着傅大为的脸,刚才他那一副笑容淡没下去了。
“我们只是一般朋友关系……以前感情还比较接近,后来就疏远了!”傅大为尴尬地低下了头。
“傅大夫,在您向组织上交代的社会关系里,写着,她和国民党军官走了,这一点您有可靠的根据吗?”
“当时,舆论上都是这样讲的,过去在约翰医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谈话形成了机械地一问一答。
“那么,您也相信全雅静确实失踪了,对吗?”
“这……”
傅大为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望着窗外,陷入沉思中。呆了半晌,他把近视镜摘下来,用手帕擦了擦镜片,又戴上,局促不安地说:
“全雅静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一点也不清楚,十年来,我们没有通过信,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我很长时间不愿提到她,总想把她从记忆中抹掉,可是,事实上又不可能……”
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好像有许多痛苦似的。
张科长安慰地说:
“傅大夫,看来,你们俩关系是很密切的,不像你刚才说的,只是一般朋友关系,当然喽,离别是痛苦的。听说,她临走以前,还留给你一封信?”
傅大为点点头:“她临走给我留下一封信。现在还在我的日记里夹着。”
正谈到这里,陈飞敲门走了进来,张科长一面和陈飞打招呼,一面将打字稿折叠起来,对傅大为说:
“好,就谈到这里吧,以后有时间再谈。”
他把博大为送到门口时,又对他说:
“傅大夫,根据您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全雅静的情况,请您详细写一份补充材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