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讨论会结束了,还听到有人对袁横的议论:“他不单在理论上进步很快,在工作上也很积极、学习上很刻苦。”
袁横内心感到兴奋和愉快:由于自己使用了双关语言,既骂了共产党一顿,同时又获得了认可。他以轻松的脚步走回宿舍去,一纵身就仰卧到**,痛快地吸着烟卷,心里说:“为从内部打击共产党,今后还得研究马列主义呵!”
文工团团部办公室内,团长陈德正在和创作组组长田鹤谈话。陈德三十五六岁,个子不怎么高,脸上的颧骨有点高起。这人不单对人很温和,而且心地很善良。他对有点才气的青年人十分看重。但他有一个很大的弱点,看人只重才,缺乏对德的注意,因而也就容易被一些表面现象所蒙蔽。今天他找创作组组长谈话,是传达他们已经决定提升袁横为创作组的行政组长,和田鹤一块儿领导创作组的决议。他之所以先找田鹤谈一谈,一方面是征求一下田鹤对袁横的看法和意见,另一方面,主要是指示田鹤如何团结这个新参军的知识分子。
“你对袁横怎么看?”陈德问田鹤。
“从这短短的一个时期的相处,感到这个人很老实,工作积极,能吃苦,对人谦虚,要求上进比较迫切……”田鹤也直截了当地答。
陈德轻轻地搔搔自己的鬓角,露出会心的微笑,显然田鹤与自己的看法一致。
“是呵!因此,我们决定提拔他为创作组的行政组长,和你共同领导创作组,你有什么意见?”团长陈德注意着田鹤的表情。
“我没有意见!多一个人来负责,总比自己单独担这担子要好。”田鹤出于内心的真诚。
田鹤是个老同志,三十岁左右,他在文学艺术工作上有点名气,写过一些短篇,也写过两个剧本,曾受到读者和观众的好评。他很谦虚,有度量,能容人,也很注意对新生力量的培养。因而,他听到团长的决定,表示出真诚的喜悦。
“我相信你能够团结他。你可以大胆放手地让他做工作,发扬他那种热情、积极的优点,一步步地把新同志培养起来,这是我们的传统呵!”团长在一字一板地做着交代。
“是,我能够这样做。”
“好,你回去把这决定向创作组全体同志宣布,并帮助他在同志中建立起领导威信。”
田鹤向团长告辞,退出团部办公室。
在创作组的院子里,袁横正带头扫地,他累得满头大汗。吴斌也在那里拿了一把大扫帚,扫扫停停,有点磨洋工。袁横扫完他这一块地方之后,马上又赶到吴斌那边帮他的忙。可是,这时吴斌反而放下手,光看袁横自己扫。但袁横也没有吭什么。
院子打扫完了,大家正要回去洗手,创作组组长田鹤手里拿了一篇文章,正来找袁横。他向袁横望了一眼,袁横那高高的鼻子尖上还挂着黄豆大的汗珠儿。
“看你扫地累的!”田鹤满脸喜气地说。
“知识分子嘛,需要从劳动中改造呀!只有亲自参加劳动,才能体会劳动的幸福。否则,智力劳动与体力劳动是永远结合不起来呵!”袁横笑嘻嘻地答。
“我写了一篇小说,请你帮我看看。”田鹤爽直地向他请教。
袁横像是有点惶恐地瞟了田鹤一眼:“我……怎能……你是老同志,思想修养高,我的思想水平很低,怎能看你的作品?”袁横一边说,一边把田鹤递给他的稿子接了过去。
“别客气!我是在战斗中长大的,哪有机会得到正规的学习。你呢,是经过在大学文学系学习的,我也看过你投考时交出的作品,写得都很好,文字也很精练。”田鹤正经地说。
他们一同回到创作组的办公室来。袁横也不去洗手就伏在桌上细心地读着田鹤的稿子,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
“是篇好小说呵!主题明确,故事生动。我一边读一边就深受感动。只有你这样的老同志才能写出这样的作品。”袁横向田鹤大加赞赏这篇作品。
田鹤感到袁横对自己的作品的赞赏有点过分:新参加革命的知识分子,总难免带来一点旧社会的虚伪意识吧!可是,他的内心也不由得有点沾沾自喜。
“不要光说优点呵!你说说缺点吧!”田鹤的确也是出自内心。
袁横迟疑一下,说:“要说缺点的话,作品的语言还要锤炼一下,别的,我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请你帮我改一改。”
“我不过随便这样说说,我怎敢改你写的东西。”袁横显出自谦的样子。
“别推吧,我们在一起工作,今后互相改文章的事多着哩!”田鹤认真地说。
袁横看看田鹤那又认真又诚恳的表情,就不再说什么,伏在桌上,开始逐字逐句地改起来。
田鹤走后,袁横就把笔放下来,仰望了一下天花板,然后低声自语:“人倒谦虚,但也不免喜欢别人夸奖他的文章……为了赢得他的喜欢,我需要投他所好并表现一下自己的才能呵!”
他继续细心地修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