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寡妇怔了一怔道:“这倒没有知道,因为方才出了这件凶事,人都吓得昏了,竟没有留心到这珠子。”说着,忙走到桌子边,但又露着战战兢兢的样子,生怕践踏那尸首似的,随把靠边一个抽屉开了,一壁说道:“他这串珠子,装在一个皮袋中,常常见他放在这里的。我嫌这抽屉没有暗锁,不能关上,曾劝他另藏别处,但他马虎得很,总不见听咧。”翻了一阵,忽听伊喊了起来,道:“呀!真是怪事,这串珠子竟不见了。”
警察长微笑道:“这事本在意中!天下断没有无缘无故杀死人的,但是还在别处找一下子,或者他已换了藏匿的地方咧。”
周寡妇便又把其他的抽屉,及死者放在床下的那口箱子,一齐打了开来,细细翻寻一阵,仍是没有。警察长也就教伊不必再寻,一壁又在室中四下察看,终究找不出一些线索,不过已决定一点,知道这件事决不属之外人,一定是屋内人做的。因为当案出之时,前后门都关得好好的,细察各窗,也无撬启的痕迹,外人固无从而入呢!所难的是这一屋中,上上下下,共有十个人,这十人中,谁是凶手,这倒无法解决了。
想了一阵,忽看见对面也有一家人家,后窗正对着这里,如果当行凶之时,有人立在那面的窗边,定可看得清清楚楚咧!谁知过去一问,据说那面的人,昨晚不到十一点钟,都已睡了,并没有看见什么。
这一来,可使警察长束手无策了,只得又把那几个学生,盘问一遍,但是毫无所得。人人都说昨晚睡得很早,夜中也没有听得什么;案出之后,大家为免嫌疑起见,也相约着没有出过大门一步咧。至此,警察长真着恼极了,便把最末后的一着棋子也走了出来。你道是怎么一着棋子?原来就把各人的箱柜物件,统统搜检一下。在他意中,以为一搜得这串精圆珠,就可知罪人谁属。谁知他翻箱倒柜,沸反盈天了一阵,这串珠子,仍是无影无踪,这真出他意料之外呢。
第二天早上,警察长露着垂头丧气的神气,对他两个助手说道:“唉,我此番又失败了,还是你二人出场吧。”随又把案中的情形,以及昨日侦查的结果,详详细细告诉了他们。
二人便辞了出来。在路上的时候,周墨卿就向陈雄飞问道:“如今该从何处着手啊?”
陈雄飞笑道:“我们应该着手的事情,第一是勘视尸体,第二是搜检珠串,第三是查问失赃。但是这三件事情,警察长昨天已统统代我们做去了,如今也不必徒劳,到了那里,看机会行事吧。”
一路上说着已到了周寡妇家,便进去会见了周寡妇,就到死者室中勘察起来。此时尸体已入殓了,二人细心侦索了一回,陈雄飞又走到窗边,向对面望了一望,说道:“唉,墨卿,可惜得很,当昨晚行凶之时,竟没有人立在那边窗口,不然,昨晚月色很佳,这室中又点上了灯,相距也很近,定能……”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忽闻一尖锐的笑声,接着又唱起歌来。
周墨卿失色道:“这种声音很奇怪,我从没听得过。”
陈雄飞笑道:“这不是人的声音,你来瞧吧。”
周墨卿走到他的身旁,向外一瞧,只见对面人家窗檐上,挂着一个鹦鹉架,架上立着一只鹦鹉,甚为巨大,又见陈雄飞向他说道:“这只鹦鹉,不是长得很好么?”
周墨卿道:“是的,像这么大的鹦鹉,确是不大常见的。”
此时那鹦鹉已停止了歌声,陈雄飞便向它呼道:“哙,朋友。”
那鹦鹉也听声道:“哙,朋友。”
陈雄飞又续呼道:“今日天气好极了。”
那鹦鹉道:“朋友,是的。”
正在谈话之际,一个中年人在窗口显露半身,向他们说道:“先生们同这鹦鹉说得玩么?它虽什么话都能说,但说得不对的地方还很多,要请你们原谅。”
陈雄飞道:“好说,好说,先生,你晚间也放它在外面睡么?”
那人道:“像这样的热天,总把它挂在外面过夜的。”
陈雄飞道:“我现在很愿再和它说一下子,先生不反对么?”
那人道:“哪有反对之理,先生请便。”说完,走了开去。
周墨卿忽问道:“雄飞,你到底怀的什么意思?”
陈雄飞道:“我想着鹦鹉架恰恰对着这里的窗,中间相距不过数尺。倘当那夜行凶之时,这鹦鹉还醒着,没有睡,这里一切情形,它一定完全瞧在眼中咧。”
周墨卿忽失声笑道:“纵使它是完全瞧见的,又怎能帮助我们呢?”
陈雄飞道:“它虽不能全力帮助,但总可露出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出来,如今我来和你把那行凶时的情形,在此试演一下,看它见了说什么话,你且扮作那被害者,我算是那凶手坐在这里,如此如此,来吧!”
刚刚演着,那鹦鹉就尖声叫了起来,道:“可怕,可怕,他又在那里打人了。”
周墨卿便假装倒下地去,陈雄飞也即在死者藏放珠串那只抽屉中,随意取出一个纸袋来,那鹦鹉又呼道:“斗斗。”
陈雄飞倒诧异起来道:“它连连说斗,这是什么意思?”
周墨卿道:“莫非死者被害的时候,吸着烟斗么?但是,这烟斗固无关宏旨咧。”
陈雄飞道:“我们且在试演下去,看它再有什么话。”
谁知连演了四遍,那鹦鹉只有“可怕,可怕”“斗斗”这两句话,他们也就不再演下去。陈雄飞把表摸出,看了一看说道:“我们现在且出去吃饭,吃完饭后再去看影戏,疏散一下脑筋,这种疑难的问题或者倒可解释出来咧。”周墨卿把头点点,一同走出。
吃完饭后,就到附近一家小影戏馆中,先看了一张滑稽片。跟着乃是侦探片上场了,乃演一个女郎陷身盗窟奋力脱逃一节,扮女郎的那个明星实是色艺双绝,做得惟妙惟肖。刚演至女郎自盗党手中脱去,从楼上跳下时,陈雄飞忽地立起身来,要想走出馆去,周墨卿也要跟着同行,陈雄飞忙一把拉他坐下道:“我刚想得一个意思,要想出去一趟。你不妨仍在这里看影戏,六点钟在周寡妇家中会面吧。”说完,匆匆走了。
到了六点钟,周墨卿便到周寡妇家中去,只见陈雄飞正在那里,和周寡妇高谈阔论着,周寡妇一见墨卿到来,便对他说道:“今晚二位先生可在这里吃晚饭,也可和我这班房客会会面咧。”
周墨卿不知是什么意思,也就把头点点,歇了一歇。周寡妇便替二人向大众一一介绍,言谈之间不免讲到了这件案子,就有一个姓林的问道:“你们二位也寻得案中的线索么?”
陈雄飞道:“略有一点端倪,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