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接着道:“你可记得我问他家里有几个仆人,他怎样回答?”
我想了一想,立即醒悟道:“记得。他说他家里有三个,都是男仆。……唔,他的口气中似乎要表示他家里没有女仆。是不是?”
“是啊。你想这句话岂不是他情虚的表示?他若使没罪,我们又没有说过昨夜里去请朱仰竹的是一个女仆,他又何必多此一句?”
“对!这一句补衬真可算是‘画蛇添足,欲盖弥彰’了!”
“是。因此,我知道他家里表面上虽没有女仆,暗中却一定有一个的。那女仆和他串通了,才能将朱仰竹骗到他家。这一着棋子,他大概预防万一事发,以便借此抵赖;或者他故意如此,目的要嫁祸于沈咏秋,也未可知。”
“唉,他的设计当真非常狡猾。但你想那串通的女仆是谁?”
“这不成问题。我们少停把他捉住了后,不怕他不肯吐实。”
我想一想,又问:“还有,朱仰竹被骗以后,怎样受辱和怎样吊死,你可也查明了没有?”
霍桑丢了烟尾,摇摇头说:“这一点也可以让他自己供出来。此外我们要知道的还多:例如他怎样移尸,那告假的包车夫林根怎样通同合作,都可以叫他自己说明。总而言之,我相信这孙仲和是全案的总枢。现在总枢的疑团既经解除,别的都可算是枝节了。”
我同意说:“不错,据我看,不但那包车夫同谋,连那老总管陆全也必串通一起。你可也赞同?”
这时前门上忽有响声,我料想是汪银林到了,忙立起来开了办事室的门。进来的果然是汪银林,他和我点点头,便很热诚地向霍桑招呼。
他说:“霍先生,我已遵命把薄一芝放掉了。你的工作怎么样?可已完全成功?”
霍桑含笑说:“是,一切都已了结,只等你来收功哩。”
彼此坐定以后,霍桑便把薄一芝的自白,他自己的侦查和在孙仲和家里发见的经过情形扼要地向他说明。汪银林听出了神,举起了夹着半撅已熄雪茄的手,连嘴都合不拢了,只有点头赞服。
他抹了抹肥胖的下颏,半喜半羞地说道:“霍先生,这件事我不知道应怎样感激你。此番若没有你领导,我既然走上了迷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头!”
汪探长的个性是爽直的,他的恭维也完全由衷。霍桑谦逊了几句,又谈到案子的本题。
汪银林又说:“还有一着,那沈家的女仆李阿凤,此刻我还没有放掉。你想孙仲和串通的仆妇可就是伊?”
霍桑又在烧一支新鲜的纸烟,一时并不回答。我觉得银林这句话很有意思,就乘机插口。
我说:“这个女仆的确是案中的重要角色。你自己可有些端倪?”
汪银林接着说:“霍先生,我们知道沈咏秋对于朱仰竹发生醋意,本是孙仲和挑拨出来的;孙仲和既然蓄意要中伤朱仰竹,原也是沈咏秋所求之不得的;因而伊借刀杀人地借一个女仆给仲和用一用,似乎也有可能。霍先生,你看怎么样?”
霍桑抽了一口烟,忽张目瞧着银林道:“银林兄,你又要回到迷路上去了。你的设想固然很美丽,但是设想没有事实的根据是最危险的。你说孙仲和同李阿凤串通,可有什么实际的佐证?”
汪银林道:“蔡妈的说话还算不得佐证吗?”
霍桑大声道:“你还相信伊的话是实在的?”
汪银林怔了一怔,惊讶道:“怎么?你说这老婆子会说谎?”
霍桑摇头道:“不是。”
汪银林更觉愕异,张开了嘴,一时竟不能回答。我也暗暗诧怪,不知道霍桑的语意含着什么神秘。
汪银林自言自语说:“奇怪!既非说谎,又不实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霍桑吐出了一口浓烟,说:“是这老婆子的错觉!换一句话说,蔡妈并不是故意要说谎;但所说的却只是出于伊的心理上的幻觉,并非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