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仍在绕圈子,因着驶行得缓,轧轧声并不阻扰我们的谈话。车窗完全闭着,可是冷风还在继续袭击,霍桑皱紧了眉.有些失望,好似他先前已经假定天鹏和凶案有关,此刻听到了天鹏昨夜里没有出外,显然粉碎了他的计划。
巧林把灰绒围巾裹拢了些,又说:“先生,我的话完了,放我下车吧。我是一向不欢喜搬嘴弄舌的,这一番话,你们决不可说是我说的。”
霍桑的眼睛注视在他的鞋上,鞋尖微微地动着,似乎没有听到。这个不喜搬嘴弄舌的女子可天生着一套伶牙俐齿,人家雇用了伊,真有些危险。不过说句自私的话,这种人对于当侦探的最有助益。否则我们要探悉这里面的情由纠葛,就不能如此容易。
霍桑突然仰起头来:“巧林,你们的电话号数是不是五一一七七?”
巧林怔一怔,才道:“是的。什么意思?”
“电话箱装在哪里?楼上还是楼下?”
“楼下,就在先生卧房外面的书房里。”
“昨天电话可曾坏过?”
“没有啊。昨天白天先生打电话很多。”
“晚上也没有坏?”
“没有……唔,我记得吃酒时李姑太太也用过电话。先生,你为什么问这个?”
霍桑不理会巧林的问句,但暗暗地点着头,似乎有所会悟。我想不出他问电话的用意。
他又道:“我还要问一句。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巧林道:“除了先生小姐以外,还有三个仆人:—个是看门的老毛,一个张妈,一个是我。”
“老毛晚上可睡在门房里?”
“是。”
“你和张妈呢?”
“我们俩同房间,在楼上小姐的卧房的后面——先生,你为什么又问这些?”
“你别管。你昨夜睡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话题岔进了汊港,使巧林感到迷惘。伊又用白巾掩了嘴唇,瞠目地摇摇头。
霍桑自顾继续问:“譬如你小姐房中有什么声音,你们可也听到见?”
“听到见的。可是昨夜完全没有声息。因为小姐全夜陪着伊的爸爸,到天亮还没有上楼。”
“你确实知道伊没有上楼?”
“确实的。要不然,伊开房门关房门的声音,我总听到。”
霍桑的两手交握着,眉峰也越发紧促,目光还看着自己的鞋尖,好似他越问越觉模糊。
一会儿,他向车窗外瞧一瞧,说:“好了,巧林,你回去吧。你的话我们固然可以守秘密,但是你自己也得嘴紧些。要是你自己在主人面前漏了风,那不干我们的事。”
巧林答应了。霍桑就叫车夫开回白杨路去。在一个隐僻所在停了车,放女仆下去。霍桑摸出一张钞票,向巧林的手中一塞,又和伊附耳说了几句,方才吩咐车夫开回爱文路去。
他问我道:“包朗,你不如到我的寓里去待一待,再送你回去。”
我答道:“很好。这件案子把我困住在迷阵中,摸不着线路,正要请你解释解释。”
霍桑摇头道:“唉,你不要希望太大。包朗,老实说,我此刻正和你一样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