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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雨(第1页)

淅淅雨

昨天,在京城,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所谓“淅淅”和“沥沥”,是汉语中两个暧昧的象声词。前者指轻微的风声和雨声,后者指轻微的风声和水声。这种“雨声”和“水声”的区别很重要,说明“淅淅”是指雨细如丝线从空中下落的过程,所谓“沥沥”是指这雨丝行将坠地,并终将在地上形成流动的水线或小溪。

从这点看,雨之“淅淅”总会产生在“沥沥”之前。就像春天或任何季节的爱情,虽然多变,但总又无一不暗合了何者在先、何者在后的程序。

但是,我说“淅淅沥沥”是暧昧的,并不意味着它使凭窗远眺者因此动了春情,或者产生了远道之思,而是因为它在声与形、空与地之间产生的无以言喻的模糊性。比如这“淅淅”,看起来是雨线,但这雨线却因为细如毫发而无法看得见;听起来是风,但这风融在雨丝里,却基本上等于无声。从这种情状看,微风融在细雨里,细雨摇曳在微风里,终将使“淅淅”成为一种既风且雨而又非风非雨的合成,但又只有这种合成,才能为这春天造就一种迷离的诗意。

还有这个“沥沥”,它应该发生在从雨离地一米并到最终在地上汇集的这个过渡或转折时期。与“淅淅”相比,它明显是一种更显粗放的声音,证明雨与风更加密切地与行走在这风雨中的人们靠近,并因此形成了更直接的感知。或者说,因为雨的远,它徘徊在有与无之间,我们看到它的细腻、听到它的微弱,所以它“淅淅”。相反,因为雨的近,它的声与形在人的面前逐渐放大,直至从雨丝变成雨线、从雨线变成雨帘,并日益响亮地在人的耳膜之间鼓**,这时它就实现了从“淅淅”向“沥沥”的转换或变异。

也许,在“淅淅”与“沥沥”之间,存在着一种自然交替的顷刻,这顷刻存在于风雨从一种自然现象向人对自然现象感知逐渐强化的接引。就像一列自远而近的火车,它发出微弱的声音是因为它的遥远,它发出撼人心魄的声音是因为它的迫近。自远而近的过程,就是“淅淅”消失而“沥沥”降临的过程,但到底多远的距离可以在这两者之间划出明晰的分界,谁人又能说得清?

可能,雨中的行人,会因为雨声悬于头顶的远方而感觉到它的“淅淅”,因为雨声的迫近而感觉到它的“沥沥”。但是我倾向于认为,这“沥沥”不仅存在于行将坠地的瞬间,而且表现为它在土地上形成的初始的声象。雨在空中摇曳它的身姿,但终归要落实于土地。比如,微雨首先使长满青草的土地变潮湿,潮湿过后则积存为形形色色的水洼。这一汪汪的水洼满了,又会以细碎的形式向稍大的水洼漫溢。可以认为这最初的漫溢发出的声音仍然是属于“沥沥”的,但一旦这汇聚的雨水并于沟渠或归于溪流,它也就由“沥沥”最终变成了“淙淙”。

天空悬着成块成块的积雨云,它中间爆开的雷与电,为我们对一场春雨的感知提供了相当宏阔的背景。这雷电击穿了那因郁积而沉闷的云,像炸开堤坝一样让这悬于天顶的“湖水”向大地倾泻。但这一倾泻的路途是如此漫长,于是它从洪水滔天变成了溪流淙淙,又从溪流淙淙变成了细雨蒙蒙。终于,在我们目力和听力所及的区域,比如白杨高挺的枝尖或柳树蓬勃表现其生命的顶端,它开始进入我们的听觉和视线,于是想象中悬于天顶的溪流淙淙和笼罩整个世界的烟雨蒙蒙,开始变成风中摇曳着又垂直下落着的条条雨线,表现出声形交叠的“淅淅”形象之美与音声之美。这形象与声音因与人的迫近而变得放肆,变得夸张,于是在“沥沥”中显得嘹亮。再往后,它因汇成溪流而重新“淙淙”,因注入江河而再次洪流滚滚、浊浪滔天。从而与雷电炸开积雨云形成的悬于天顶的“决堤之坝”,构成一个周而复始的轮回。

世界之美,总是存在于人可以感知、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就像这春雨,它悬于天顶或注入江河,对于与草木为伍的人们并无多大的意义。广而言之,这自然,以天的覆盖与地的承载之域为其界限。小而言之,则徘徊在这若远若近、若有若无的迷蒙之间。在这一区间,它为人的视听觉制造着惝恍与迷离、模糊与清晰,使春雨成为淅淅,成为沥沥,成为由淅淅沥沥撩拨的声色世界,成为声色背后永恒的无言和深不可测的静谧。

而这被雨声修饰的静寂,又会勾起多少春日的缱绻之思,以及莫名的愁绪及款款的别情?

20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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