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奉回想,她故意引诱,像个吸人精血的妖精似的,也不能全怪他。
江婉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娇声道:“我的爷,你没听人说嘛,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你好歹歇两天。”
陆奉低声笑,把她揽进怀里,附在她耳旁道:“我用不用歇,你不清楚?”
两人拉扯着进了里间,陆奉在府中当大爷,在外却不喜旁人侍奉。他兀自洗浴沐发,出来时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扎在腰间的黑色绸裤,未干的水珠顺着鼓起的肌理流下,胸前刀疤纵横,看起来筋信骨强,又狰狞可怕。
江婉柔用柔软的绢布给他擦身,这些伤痕已经结了痂,尽管陆奉不在意,她心疼得很。这几日他再过分,她也死死忍着,没有给他身上多添一道抓痕。
连陆奉都哄道:“好乖。”
江婉柔给他擦拭身体,一边道:“洛先生擅膏药,回京叫他调制一贴药,把这些伤再治一治吧。”
陆奉眯眼享受她的服侍,闻言笑道:“胡闹。”
撒上金疮药,不耽误行动。又不是女子,这些年他连瘸腿都坦然接受,身上多几个疤痕有什么紧要。
江婉柔一顿,抬起头看他,“还是治治吧,当心落下病根,等将来老了,还得受罪。”
她向来爱惜自己,不明白像柳月奴和陆奉之流,为何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柳月奴那里她姑且只能劝劝,陆奉是她的丈夫,他不上心,她得替他上心。
她一腔认真,陆奉却不以为意。况且那是回京后的事,按照陆奉的设想,这一战没有半载,也得有三个月。
他懒得为几个月之后的事与她争口舌,随口敷衍了两句。江婉柔暗自记在心里,今天她有别的事。
擦完身子后,她叫陆奉坐在床侧,她跪在床榻上,给他擦拭头发。
陆奉纳罕:“今日这么乖?”
江婉柔笑道:“本就是妾身该做的,如今出来久了,骨头都松了。”
陆奉在外一切亲力亲为,江婉柔舟车劳顿,又生了病,他起身都悄悄地,生怕惊醒她。比起早些年,用膳要江婉柔布菜侍奉,早朝要她忍着困意伺候他穿戴,今日江婉柔做这些,实在不值一提。
一盏青灯如豆,她的声音柔情似水,陆奉仿佛置身千里之外的锦绣王都,他不再言语,阖上眼,享受片刻的松乏。
他的头发又黑又硬,江婉柔细致地擦拭,时而给他按按头皮和太阳穴,过了许久,江婉柔试探地问:“夫君今日……心情不好?”
陆奉刚进来那脸色黑的滴水,她得探探,挑个好时候。
果然,陆奉的脸色骤然紧绷。今日着实气着了,在亲近的人面前,他无须遮掩。
他冷笑道:“本王早晚取缔那个不知所谓的集议!”
他率领整个大齐最精锐的幽州军,这支军队此前跟随皇帝打天下。皇帝在女色上混不吝,但对将领们掏心掏肺,常常以兄弟相称。
是兄弟,就不该有尊卑。皇帝开辟的传统,在军中每月召开一次军僚集议,大大小小的将领加起来二十三人,围在一起,此时没有等级森严的官位,只要有想法,尽可以畅所欲言,力求集全军之智,与乱世中谋胜。
大家心往一处使,皇帝广开言路,以此打了许多以少胜多的翻身仗。后来皇帝登基,幽州军整编,这个传统保留了下来,这也是为何陆奉这个“铁杆主战派”,今日听了一天没用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