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没有,这么久以来持有神器的北斗七大派从未起过战火,大家既是默认了这世道唯强者至上,又怎会不萌生出抢夺别派镇山器的念头呢?”
洛不自觉地一顿,他脑中分明没想出什么答案来,可就是听了她这话,无端端冒出一阵寒意。
渚:“到底是各派投鼠忌器,还是神器自己的意识?”
“你用轩辕十二镜修炼时没有过这种困惑吗?”她问阿洛,“这些法宝有时候瞧着不像死物,它们好像是活的。”
因为各自占据了一处山头,所以并不希望天下大乱,神器的目的并非是要挑起争端,它们要的是灵气。
渚甚至认为,每一任掌门的更替也隐隐约约是神器的选择。
不是自己打败了师尊,是石头要师尊输给她。
它渴望一个更年轻更有资质的持有人。
否则凭借这般神物修炼根骨的门主们,又为何会败给寻常门徒?这乍一听上去是物竞天择,实际上却有诸多匪夷所思的地方。
门徒修行的速度难道赶得上神器的加持吗?
渚几乎花了半辈子的时间来与噎鸣石磨合相处,摸清了它所有的法门。
七大神物是上古诸神落入凡尘的遗迹,在如今已呈北斗七星之势,神农鼎可治百病,女娲土能使人起死回生,蚩尤旗是召唤冥界千万亡魂助阵的媒介,东皇钟一响便叫天地失色,斗转星移,刑天干戚号称天下最刚烈的神兵,上斩神佛下斩万物,而噎鸣石与轩辕十二镜,一个能改变过去,另一个可窥见未来。
边境之上,渚坐于荒草丛生的崖边,放眼望去早就找不到故乡所在,黄沙吞噬了数不清的村庄。
这些年失灵的边界线依旧在不管不顾地收缩着。
崖下是一座已被宣告死亡的村落,上了年纪的男女们正在收拾去往死地的行装,这一幕饶是过了三千年,居然也和当初分毫不差。
阿洛站在一旁,看见她的目光停在那些村民身上没有挪开。
“我用轩辕镜窥视过,失灵线不会一直收缩,终有一日会维持在某个边界上,到那个时候……”
他想说。
到了那个时候就好了。
可连他也认为,这谈不上是什么“好事”。
渚却没有吭声,她托腮坐在那里,表情平平无常,瞧不出是喜是忧,过了片晌,才忽然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村外看到的那片花海吗?”
他先是一愣,随后神色先就柔和起来:“记得。”
“是尊师一时心软,得以让百花开了许久。我还记得秋天吃上了芍药煎饼,入冬后有桂花丸子,开春赶上了最后一点茉莉花茶,一年都花香四溢。”
她闻言,语气慢悠悠的:“从前我跟大家一样羡慕修行之人,以为只要做了术士,就能让人间遍地开花。”
“可如今才知道,那跟仙山里、中原中所开的花不同,是上位者们的施舍,而凡尘所求的,真的是这种施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