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被直接送达研究院最高学术纪律委员会,并迅速在有限的高层范围内流传开来。一时间,研究院内暗流汹涌。支持埃尔文教授、对林晚持开放态度的学者与那些坚信科学纯粹性、对“非理性”元素抱有根深蒂固警惕的保守派之间,产生了激烈的争论。
压力最终传导到了埃尔文教授和林晚这里。委员会决定召开一次非公开的听证会,要求林晚就指控内容做出说明。
消息传来时,林晚正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对着触控板尝试将《万象真解》中一段关于“能量潮汐与时空涟漪”的玄奥描述,用此界物理学可能的术语进行“转译”。听到助手转达的听证会通知,她握着电子笔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平静。
该来的,终究来了。她早已料到,自己的崛起必然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和固有观念。这场听证会,是危机,更是她将影响力从埃尔文教授个人扩展到整个研究院高层、彻底奠定自身“特殊价值”的绝佳舞台。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立刻去找埃尔文教授求助。她深知,在这种关乎学术声誉和研究院根本原则的问题上,埃尔文教授即便全力维护,若她自己拿不出令人信服的东西,效果也会大打折扣。她必须独自面对,并且要赢得漂亮。
她闭目沉思,脑海中飞速运转。《万象真解》的奥义、原主家族那些晦涩的古籍、近期恶补的此界基础科学框架、以及对人性的洞察……所有信息交织碰撞。她需要一个策略,一个既能有力回击指控,又能展现更高维度价值,让委员会无法轻易否定她的策略。
几天后,听证会在研究院一座庄严肃穆的环形会议室举行。与会者除了学术纪律委员会的七名资深院士,还有受邀旁听的十余名各领域权威专家,包括对林晚持怀疑态度的几位物理学家和心理学家。埃尔文教授面色凝重地坐在旁听席首位,看向林晚的目光中带着担忧和鼓励。
林晚穿着一身素雅的深青色中式衣裙,未施粉黛,长发简挽,缓步走入会议室。面对众多科学巨擘审视、怀疑、甚至略带敌意的目光,她神色平静,步伐从容,微微躬身行礼后,在指定的陈述席坐下。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气度,让一些委员暗自点头。
委员会主席,一位以逻辑严谨、铁面无私著称的数学泰斗,开门见山地宣读了指控信的核心内容,然后看向林晚:“林小姐,对于这些指控,你有什么需要陈述或辩解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林晚抬起头,目光清澈,没有直接辩解指控,而是用一种平和而坚定的语气缓缓开口:“感谢委员会给予我陈述的机会。首先,我理解并尊重研究院对学术严谨性的至高追求。对于指控中提及的‘心理暗示’和‘投其所好’,我无法自证清白,因为动机存于内心,外人难窥全貌。但我愿意提供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可验证的推测’,来供各位评判我所述内容的真实性,而非仅仅依赖于对我个人动机的揣测。”
她的话,避开了动机纠缠的泥潭,直接将问题引向了可验证的客观层面,策略高明。
委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主席示意她继续。
林晚操作了一下面前的触控板,会议室中央的全息投影亮起,显示出两幅图。一幅是她之前绘制的“紫微璇玑阵”星图,另一幅是研究院尚未公开的、基于Ω模型拓展预测的“早期宇宙能量网络拓扑结构模拟图(未完成版)”。两幅图在宏观结构上,确实有惊人的视觉相似性。
“指控认为,这种相似是巧合或人为制造。”林晚的声音清晰而平静,“我不否认巧合的可能性。但我想请各位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一种源于古老观测和哲学思辨的符号系统,能够反复、且精准地‘巧合’映射到现代科学通过复杂数学和实验验证的某些深层结构上,那么,我们是否应该简单地将其归因于运气,还是可以考虑一种更深刻的可能性——即人类对不同认知路径所揭示的同一客观实在的趋同描述?”
她提出了一个哲学层面的深刻问题,将争论提升到了科学方法论和认识论的高度。
一位持怀疑态度的物理学家忍不住打断:“林小姐,哲学思辨很美妙,但科学需要的是可证伪的、具体的预测!你的星图,除了视觉相似,还能提供什么?”
“问得好。”林晚看向那位物理学家,目光坦然,“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可验证的推测’。”她切换全息投影,显示出Ω模型当前面临的一个关键难题的数学表达式——关于某种假设粒子在极高能标下相互作用的一个特定参数范围的确定,现有理论和实验数据存在矛盾,无法精确限定。
“根据我对‘紫微璇玑阵’能量流转规律的理解,”林晚指向星图中几个特定的节点和连线,“如果将其动态演化过程,与此处(指向难题表达式)的能量标度与对称性要求进行一种……结构上的类比映射,我‘推测’——”她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该参数的有效范围,可能落在区间[167x10?1?,201x10?1?]电子伏特之间,并且,其概率分布峰值应偏向区间的下限。”
她报出的是一串极其精确的数字和范围!
会议室里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埃尔文教授!这个参数难题困扰了理论组数月之久,目前最好的理论估算范围也比林晚给出的区间宽泛数倍,且无法确定峰值!她一个完全不懂现代物理数学的人,仅凭一幅“星图”的“结构类比”,就敢给出如此具体、如此精确的“推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