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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次日傍晚，傅家老宅。宅邸坐落于半山，古朴厚重，透着百年世家沉淀的威严。宴会厅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并不轻松。除了宋雅仪和傅承聿，还有几位傅家的旁支长辈和核心元老在场，显然，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家宴，更是一场小型“听证会”。

姜欲晚穿着一身剪裁优雅、颜色素净的香槟色旗袍，长发挽成简单的发髻，只佩戴了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整个人显得端庄大气，又不失温婉。她跟在傅承聿身侧，步履从容，脸上带着得体的浅笑，既不怯场，也不张扬。

主位上，坐着一位穿着深紫色中式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她面容保养得极好，看不出具体年纪，但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她便是宋雅仪。她的目光在姜欲晚进门的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她，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重压。

“母亲。”傅承聿上前问好。

“伯母好，各位长辈好。”姜欲晚微微躬身，声音清越，礼仪无可挑剔。

宋雅仪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姜欲晚脸上，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位就是苏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她的话意味深长，既指容貌，更指近期围绕她发生的种种事情。

姜欲晚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清澈坦荡，不卑不亢：“伯母过奖了，晚辈苏晚，初次见面，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落座后，晚宴开始。席间，几位傅家长辈看似随意地闲聊，话题却总是不经意地引向商业、时政，乃至纵横近期的一些决策，言语间带着试探和考较的意味。傅承聿几次想开口为苏晚解围，却被宋雅仪用眼神制止。

姜欲晚心知肚明，这是对她的“面试”。她并不急于表现，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聆听，偶尔在被直接问及时，才会谦逊地发表一两句看法。她的回答言简意赅，角度却往往新颖独特，既不冒犯长辈，又能展现出超越年龄的视野和深度，引得几位元老微微颔首。

然而，宋雅仪始终未置一词，只是慢条斯理地用着餐，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直到晚宴接近尾声，侍者撤下餐具，换上清茶。宋雅仪才放下茶盏，目光再次落在姜欲晚身上，看似随意地问道：“苏小姐，听说你对纵横最近几次危机，都提出过一些……不错的建议？”

重头戏来了。席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姜欲晚身上。

姜欲晚放下茶盏，坐姿端正，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谦逊和认真：“伯母谬赞了。晚辈只是偶尔看到一些信息，结合自己平时胡乱看书的些微心得，向承聿提过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能对纵横有所帮助，是晚辈的荣幸。”她将功劳归功于傅承聿的决断和运气，姿态放得极低。

“哦？胡乱看书？”宋雅仪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知苏小姐平时都喜欢看些什么书？我听说，你似乎对历史、哲学，甚至一些……偏门的学问，都颇有兴趣？”她的问题看似平常，却暗藏机锋，直指苏晚不同寻常的知识结构和信息来源。

傅承聿的眉头微微蹙起，母亲这是在质疑苏晚的动机和背景。

姜欲晚心中凛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不能回避，必须给出一个既能解释自身能力，又能展现巨大价值，同时还能撇清可疑背景的回答。

她微微垂下眼睫，仿佛在组织语言，再抬起头时，眼中带着一种混合着追忆、坦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的复杂情绪：“不瞒伯母，晚辈自幼父母早逝，在养父母家中……并不受重视。闲暇时，唯有与书为伴。养父家中藏书颇杂，从经史子集到海外译著，乃至一些……不太常见的家族笔记手札，我都囫囵吞枣地看过。或许是因为身世飘零，看事情的角度与常人有些不同，总喜欢从历史兴衰、人性变迁中寻找答案。至于给承聿的建议，不过是……旁观者清，将书中道理与现实情况做些粗浅的对照罢了。”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真在点明自己“身世飘零”、“以书为伴”的成长背景，解释了她为何拥有超越寻常闺秀的视野和冷静（因为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思考）；假在将一切归功于“杂书”和“旁观者清”，巧妙地将自己可能引人怀疑的“预知”或“洞察”能力，包装成一种基于广泛阅读和特殊经历的“思维方式”。同时，提及“家族笔记手札”这种模糊来源，为未来可能展露更多非常规知识留下余地。

她的话语诚恳，带着一丝身世带来的脆弱感，很容易引发同情，但又丝毫不显得卑微，反而凸显出一种在逆境中自强不息的坚韧。

宋雅仪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席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忽然，宋雅仪话锋一转，不再纠缠于苏晚本身，而是抛出了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直指纵横科技目前面临的一个隐忧，一个连傅承聿和核心团队都尚未找到完美解决方案的战略性难题——关于纵横科技未来十年，在人工智能伦理和全球化逆流背景下的发展路径选择问题。这个问题宏大而复杂，涉及技术、伦理、地缘政治、企业文化等多个层面。

“苏小姐既然博览群书，又常能旁观者清，不知对这个问题，有何高见？”宋雅仪的语气平淡，却将苏晚推到了风口浪尖。回答得好，一鸣惊人；回答不好，或者空洞无物，之前积累的好感可能瞬间崩塌。

傅承聿的心提了起来，这个问题太难了，他甚至担心苏晚会无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