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生路,就在这冷宫之内,就在那决定她生死的皇帝——周煜身上。
姜欲晚仔细梳理着关于周煜的信息:年轻,登基不久,手段狠辣,猜忌心极重,但并非完全昏聩。他废后,更多是出于政治考量和对潜在威胁的清除,对姜晚本人,或许并无深仇大恨,甚至……可能曾有过片刻的迷恋?毕竟,原主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利器。
但如何利用这份“利器”?像原主那样以色侍人、争风吃醋?那是取死之道。周煜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魅惑君心的“妖妃”,而是一个……有用的“棋子”。
一个能帮他稳定朝局,甚至……对付他暂时无法亲手对付的人的棋子。
姜欲晚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她需要重新定位自己在周煜心中的价值。从“需要被清除的威胁”和“美丽的玩物”,转变为“有利用价值的工具”和……“某种程度上的解语花”。
而第一步,就是要在明日赐死之前,创造一个与周煜见面的机会。一个他无法拒绝,且会让他产生好奇和探究欲的机会。
机会在哪里?
姜欲晚的目光,落在了墙角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原主带来的残破书籍和纸笔上。那是她被打入冷宫时,唯一被允许带入的“无用之物”。其中,夹杂着一本极其古老的、关于星象历法的残卷,据说是姜家祖上传下来的,原主从未在意。
星象历法……姜欲晚心中微动。她记得剧情中提过,周煜虽不信鬼神,但对星象谶纬之说,却有一种隐秘的、源自童年阴影的在意。他内心深处,对“天命”既蔑视又畏惧。
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风险极大,但已是绝境中唯一的光。
她挣扎着下床,走到墙角,捡起那本残卷和一支秃了毛的笔,又找出一张相对完整的废纸。不顾身体的虚弱和寒冷,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月光,开始飞快地书写、演算。
她写的,并非喊冤诉苦之词,也不是哀婉求饶之语。而是……一篇极其精炼、却直指当前朝局核心的——星象预警!
她结合残卷中的古老星图,以及自己穿越多个世界积累的宏观视野和对历史规律的洞察,将近期天象的异常(是她结合本世界背景稍作“艺术加工”的)与朝中几股暗流汹涌的势力联系起来,指出其中一股(正是周煜目前最为忌惮、却暂时无法动刀的权臣)的“星命”与帝星相冲,近期恐有危及社稷的异动。言辞隐晦,却鞭辟入里,直戳周煜内心最深的忧虑。
她不是在求救,而是在展示自己的“价值”——一种超越后宫争宠、能够洞察时局、甚至窥探“天机”的独特价值。
写完最后一个字,姜欲晚已是满头虚汗,身体摇摇欲坠。但她眼神却异常明亮。她将纸笺仔细折好,藏入袖中。
接下来,是如何将这份“价值”,递到周煜面前。
直接交给看守太监?他们绝无可能传递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只会立刻销毁,甚至给她带来更快的死亡。
她需要一个媒介。一个能绕过层层宫规,直接将信息呈达天听,且不会引起周煜过度反感的媒介。
谁?
姜欲晚的记忆锁定在一个人身上——太监总管,高无庸。此人是周煜心腹,为人谨慎,但有个不为人知的弱点:极其孝顺其年迈的老母。而原主姜晚,曾在无意中帮过高无庸母亲一个小忙(赠过一些药材),高无庸虽未明着报答,但心中应有一丝香火情。
就是他了!
但如何让高无庸甘愿冒险?
姜欲晚走到那扇破旧的木门前,轻轻敲了敲。
门外立刻传来粗哑不耐的呵斥:“吵什么吵!老实待着!明天就送你上路了,消停点!”
姜欲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干痒,用一种与原主骄纵截然不同的、带着几分虚弱却异常平静的语气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门外:
“王公公,麻烦您给高总管带句话。”
门外的看守太监(王公公)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将死之人会如此平静,还指名要见高总管。他嗤笑一声:“哟,姜废后,您还以为自己是皇后呢?高总管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姜欲晚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平静地说:“您只需告诉高总管一句话:‘故人遥祝高老夫人身体康健,昔年城南药铺的恩情,不敢或忘。’他若问起,再说我有一物,关乎社稷,需面呈陛下。他若不来……便罢了。”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乞求,反而带着一种笃定,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句关于高老夫人的话,更是点得恰到好处,既提醒了旧情,又不过分胁迫。
王公公将信将疑,但“关乎社稷”四个字太重,他一个小小看守担待不起。犹豫片刻,他还是嘟囔着去了。毕竟,传句话而已,成与不成,与他无关。
姜欲晚退回床边,静静等待。她在赌,赌高无庸那点未泯的良知和对其母的重视,赌他对“关乎社稷”之事的谨慎,更赌周煜那多疑的性格,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威胁皇权的蛛丝马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冷和虚弱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但她始终端坐着,背脊挺直,眼神沉静,像一尊在绝境中打磨的玉像。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王公公谄媚的低语:“高总管,您看这……”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深色宦官服、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中年太监闪身而入,正是高无庸。他挥手让王公公退远,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床上面色苍白却异常镇定的姜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