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睛一眨,视线又模糊起来,但他知道宋湄是正在哭泣的。
韩仲月说:“真的并非因为你,是因为我自己,优柔寡断。我这一生,坏不彻底,好不纯粹。我明知陛下做过的那些坏事,但我还是惦念幼时他予我的温情……宋湄,父债子偿,我亦是在赎罪,不值得你哭。”
宋湄说:“你是好人,我变成坏人了。”
猜透韩仲月的心思轻而易举,或者说,他在她面前根本没有想过隐瞒自己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有机可乘,拿捏他的感情,迫使他答应一些事。
她厌恶太子的行径,却学了他的手段,施加到了别人身上。
这时,韩仲月通身一震,发出重重一声咳嗽。
他脖颈青筋毕起,看起来忍得十分难受。最后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这一下算是洪水开闸,韩仲月口中连二连三地涌出鲜血。
韩仲月艰难地吞咽着:“表兄更适合……夺位,我自生下来就是不被期待的……”
他唇角的鲜血怎么擦都擦不尽。
宋湄抖着手:“你别说了,我背你去找大夫。”
韩仲月缓了缓气息,摇头:
“宋湄,你没有错,不要觉得自己应该补偿什么。第一次在充州见到你,我就欠了你的情。若非那时你就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可能就不会有今日的韩二郎……”
又是重重一声闷咳。
韩仲月咳了一阵,说话断断续续:“后来再次在晏京遇见你,你变了……但我去了一趟边陲回来,三月在冯府遇见你……我知道你又回来了……”
说到这里,韩仲月缓缓抬手,握住宋湄的手。
和她相处的时候,他向来守礼,这还是第一次他做出如此逾矩的举动。
手指虚虚握着,并不紧迫。
韩仲月已说话困难,却还是固执地重复一遍:“春三月那场疾雨,我亦在冯家。”
下属需要在主人身侧恭候,随时俯首听命。
故而每一日,韩仲月对太子所穿的衣裳最为熟悉。
身为下属,他习惯了在太子身边低头,视线聚焦于太子脚下。因此,太子的衣摆上绣的是什么花纹,用的金线还是银线,他和东宫的侍衣内监一样清楚。
可春三月冯家那场大雨,韩仲月记不清太子穿的什么衣裳,衣摆上是鹤纹还是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