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质久久没有说话。
她的呼吸很轻。
那句“时代,变了”,带著一种不容辩驳的重量,压在她的心头。
她顺著林墨手指的方向看去。
黑烟如柱。
人声鼎沸。
那些正在劳作的世家子弟,动作笨拙,满身泥污,与周围热火朝天的景象格格不入。
这幅画面,荒诞又真实。
一种全新的秩序,正在这片尘土飞扬的工地上,野蛮生长。
“父皇的刀,果然够快。”
李丽质收回了视线,声音里带著一种复杂的况味。
林墨没有接话。
他知道,这位公主殿下,看懂了。
她看懂了水泥路下面,埋葬的是什么。
也看懂了那十座窑炉里,燃烧的是什么。
“你就不怕,这把刀太快,伤了自己?”
李丽质又问。
“臣,只是执刀人。”
林墨的回答滴水不漏。
“刀会不会伤人,取决於握刀的手。”
李丽质的唇角,逸出一声轻笑。
她不再追问。
有些话,点到为止。
两人沿著水泥路,缓缓走回。
坚硬平整的路面,让她的宫鞋发出的“噠噠”声,格外清晰。
每一步,都踩在旧时代的骸骨上。
就在此时,兴唐坊的入口处,再次传来一阵骚动。
这一次的动静,比刚才李丽质的车队,要大得多。
沉重的车轮碾过地面的隆隆声,连绵不绝。
马匹的嘶鸣声,甲冑的碰撞声,匯成一股洪流。
一名身穿內侍官服的宦官,在一队金吾卫的护送下,快步走了进来。
那宦官面白无须,步履却极快,眼神锐利。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林墨与李丽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