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的夜,被灯笼的暖光浸透。
迎春楼內,丝竹之声婉转,混著女子娇柔的笑语,还有上等脂粉的香气。
三楼的雅间,临著长街。
推开窗,就能看见底下川流不息的马车与行人。
林墨坐在一张紫檀木的方桌后。
桌上,温著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他没有动酒。
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节,敲击著桌面,和著楼下歌女的曲调。
门,被轻轻叩响了三下。
“进。”
一个身影,几乎是贴著门框,滑了进来。
来人约莫四十岁,身形瘦小,留著两撇鼠须,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
他身上那件半旧不新的绸衫,因为走得急,沾了些夜里的露水。
“小人宋三,见过林大人。”
他躬著身子,头垂得很低,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林墨没有让他起身。
他只是將一个信封,从袖中取出,放在桌上。
然后,用两根手指,將它推到了桌子中央。
“今晚,我请你听曲儿。”
宋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他哪敢真的坐下听曲。
这位爷,白天刚把国子监捅了个对穿,晚上就来平康坊消遣。
这做派,长安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个。
“大人的曲儿,小人可不敢听。”
宋三諂媚地笑著,露出一口黄牙。
“小人是来给大人办事的。”
“办好事了,大人赏的酒,才喝得安稳。”
林墨的指节,停止了敲击。
“你倒是机灵。”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酒液温热,顺著喉咙滑下。
“这个东西,找个稳妥的人,送到落霞山。”
宋三连忙上前,用两只手,恭恭敬敬地捧起了那个信封。
信封很轻,里面只有一张纸。
可他捧著,却觉得有千斤重。
“山里有座废弃的道观。”
林墨的声音很平淡。
“交给道观里管事的人。”
“告诉他,他家东家,欠我一船陈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