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堂內,时间仿佛凝固成了一块琥珀。
唯一的声响,是炭笔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那声音,並不整齐。
稀稀拉拉,断断续续。
有些角落,声音密集,带著一种不顾一切的宣泄。
而更广阔的地方,则是一片死寂。
王景握著笔。
那根平日里轻若无物的炭笔,此刻却有千钧之重。
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顺著脸颊滑落。
滴答。
一滴汗,砸在了面前的白纸上,晕开一小团灰色的印记。
他的脑中,风暴肆虐。
白菜。
白菜。
他反覆咀嚼著这两个字,却尝不出任何滋味。
他尝试下笔。
“农者,国之本也……”
写下七个字,他便再也写不下去。
这话太空了。
空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他抬头,环顾四周。
他的同伴们,那些平日里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世家子弟,此刻的姿態与他別无二致。
有人咬著笔桿,有人望著窗外,有人乾脆趴在桌上,用袖子遮住了脸。
他们的骄傲,被一斤白菜,砸得粉碎。
目光越过他们,投向了那些角落。
那些衣衫朴素的寒门学子,几乎都將头埋进了胸口。
他们的背脊,微微弓起,形成一个专注的弧度。
手中的笔,几乎没有停歇。
他们不是在引经据典。
他们只是在记录。
记录著他们或他们父辈,最熟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