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珠怯生生地缩回营帐,只盼外头那人能忽视她。
颈间红绳露出,半缺的玉环从凌乱领口中滑落,坠在胸口。她下意识攥住,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面。
这玉环被她贴身戴了十三年,早已润养得白中透光,每逢紧张不安,便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远处喊杀声未歇,营帐周遭却静得诡异,始终无人来扰。
汐珠蹲得腿麻,心中愈发纳闷:是何人在攻打天昼大营?赤炎军被天江天险所阻,按理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方才缩得仓促,未看清那些玄甲军的旗号。
而且那人样貌……并不似蛮人。
难道是天昼内乱?
汐珠脑海中不由自主映出那双眸——漆黑如寒潭,深不见底,仿佛带着睥睨天下的威压,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那人肤色冷白,不像蛮人惯有的深褐,倒像上好的羊脂玉,透着几分清贵的疏离。鼻梁高挺得很,却不是那种冷硬的棱角,线条温润流畅,顺着鼻骨往下,是偏淡的唇色,唇线却锋利得很,像藏着未出鞘的刀。
生的……极为俊逸。
汐珠猛晃晃头,甩掉脑子里的水。
远处的喊杀声也渐渐平息,久无人来捉拿她,汐珠心下稍安,暗忖那人定是走了。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两军交锋之时无足轻重,定不会有人在意她。
窃喜之余,她侧耳听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将脑袋又探了出去……
再次与那双漆黑眼眸撞了个正着。
汐珠:“……”
不是,这人怎么还在这?!
先前围在四周的玄甲兵士已然不见,只剩他孤身立于帐外,玄色长袍在风里微扬。
“出来了?”头顶忽然传来一声笑,如玉石相击,低沉磁性,听得汐珠浑身一软,愣在原地,只呆呆地伸着脑袋望他。
那人见此,嘴角笑意更深,又道:“有门不走,偏要钻个狗洞?”
汐珠一愣,一股熟悉感骤然浮上心头。
“你……是谁?”汐珠愣愣地发问。
那人顿住,脸上的笑意迅速冷了下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汐珠,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半晌后,那人冷冰冰吐出二字:“出来。”
汐珠刚爬出破洞,便被他上前一步逼得后退,后背重重抵在营帐毡布上。他并未碰她,只伸出修长手指,勾住她领口的红绳,将那半块玉环从她胸口扯出,玉坠在绳尾轻轻晃动。
“你这玉环哪来的?”那人冷声问道。
汐珠又惊又怒,这登徒子竟敢轻薄于她!
“你放肆!”气愤之下,她伸手攥住他的手臂,狠狠一甩!
炎烬只感一股巨力袭来,竟无法抵抗。还不待他反应,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他只来得及在空中微微拧身转向,让自己落地不那么狼狈。
被甩出去数米远的炎烬,落地后不顾未站稳,先抬手一挥示意。暗处正要冲上来的暗卫见状,又再次隐蔽起来。
是的,此人正是赤炎国君炎煌,本名炎烬!
此刻他脸上的冰冷尽去,眼底骤然亮起,径直看向汐珠。
“珠珠。”他唤道。
“不记得我了吗?”
汐珠一愣,她以为他唤的是“猪猪”。汐珠乳名为“喜猪”,“猪猪”二字,自母妃去世后,便极少有人再唤。后来她开始厌猪,更是除了汐宸偶尔气她故意为之外,无人会再唤。
她脑中一阵恍惚,尘封的记忆骤然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