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恰在此时,远远传来一声悠长的哨响,紧接着,一束银白的光痕划破深蓝天幕,在最高点砰然绽开,化作万千流金,缓缓坠落。
第一朵烟花的光芒,恰好照亮了他骤然缩紧的瞳孔,和她眼中粼粼的、勇敢的水光。
“嵇承越先生,”
她的声音在烟花隐约的轰鸣与坠落声中,依然清晰无比。
“你愿意,和我认真地、正式地、只因为相爱而共度余生吗?”
话音落下。
世界寂静。
唯有更多的烟火接连升空,绚烂的光彩在他们头顶流转变幻,将他的脸庞映得明暗交替,却让那双凝视她的眼眸,始终亮如寒星。
良久。
久到褚吟几乎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要撞出胸腔。她稳了稳呼吸,正要左膝微曲,预备着那个郑重其事的姿势。
动作只进行到一半。
一直静立在面前的嵇承越,忽然动了。
他没有去接戒指,也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快而稳地伸过来,轻轻搭在了她的小臂上,力道温和却不容置疑,止住了她下蹲的趋势。紧接着,在她惊愕的注视下,他右膝一屈,沉稳地、毫无滞涩地,单膝跪在了她面前的草坪上。
柔软的草叶无声承托。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伸出手,不是去拿她手中的戒指盒,而是在她怔然的目光中,变戏法般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也取出了一个丝绒方盒。
“这话,”他仰视着她,“该我先问的。”
“褚吟小姐。”他学着她的句式,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设计极其精巧的钻戒。
“谢谢你,没有在我推开你的时候放弃。”
“谢谢你,在我自己都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抓住了我。”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烟花还在夜幕中次第绽放,绚烂的光影在他们周身流淌,却都比不上此刻两人相视时眼中映出的光芒。
褚吟完全愣住了。
她设想过他的反应,或许是笑着接过戒指,或许是给她一个拥抱,却唯独没料到他会先一步跪下。
褚吟张了张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同样没去接他的戒指,反而将手心里那枚属于他的素圈又往前递了半分,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执拗,“你先回答我。”
嵇承越唇角缓缓向上牵起一个弧度。
“愿意,”他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字音穿透了烟花绽放的余韵,“一百次,一千次,答案都不会变。”
他将自己的戒指盒轻轻放在一旁的草地上,然后抬手,接过她掌心里那枚微凉的铂金素圈。他的动作很慢,指尖拂过她手心时带来一阵轻痒。
“现在,”他捏着那枚素圈,重新迎上她的视线,“轮到你听我的问题了,褚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