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惹眼的是他怀里那一大束花。
不是玫瑰,而是香槟色的郁金香与洁白的洋牡丹错落交织,间以翠绿柔韧的叶材,用雾面纸与墨绿缎带松散裹着,抱在他臂弯里,竟奇异地冲淡了西装带来的正式感,添上几分温存的郑重。
他显然也看见了她。
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两人目光在空中轻轻一碰。
嵇承越只是看似淡定。
他知道她准备了很多,可哪怕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这超出所有预想的景象吓到了。
夜色为幕,透明篷房像倒扣的水晶盒,白纱垂成云,花枝缠作星,吊灯碎光落了满顶。尽头拱门融在花簇里,风一吹,纱幔晃得光影都软了。
而这一切光与影、声与色的中心,是她。
褚吟站在那里,站在被鲜花与暖光簇拥的平台上。
她身上那件礼服,并非他衣帽间里任何一件熟悉的衣裙——月光般流泻的丝绸长裙,领口是绕颈的细带,像月光在颈间打了个结,而后顺着脊背一路敞下去,露得利落又温柔。裙身是极淡的珍珠白,垂坠感裹着腰肢往下,拖尾在台面上铺开时,像云絮落在了旧时光里。光一撞上去,缎面就漾开暖金的波纹,连带着她的侧影都浸在柔光里,像中世纪壁画里走下来的人,连呼吸都裹着绒绒的光。
他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攥住,又缓缓松开,涌上一种近乎酸胀的暖意。
而下一刻,他的视线掠过她,投向她的身后,触及到花园更开阔处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时,那暖意骤然升温,化作了更为汹涌的震动。
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灯光未及的稍暗处,草坪边缘摆放着舒适座椅的区域,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不止是预想中该在此“偶遇”的郑允之和代菡。
褚承钧和宋卿柔并肩坐着,小老太太被褚岷搀扶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慈爱笑意;褚敬山端着酒杯,正与身旁的曾老爷子低声交谈,偶尔抬眼望来,目光中带着长辈的温和与肯定。
稍远一些,沈词冲他远远挑了挑眉,原胥同样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还有程迹那几个旧友也都在。
甚至,他还看到了站在一丛绿植旁,正努力朝他这边点头致意的裴兆川。
就连国庆和千金都被打扮成了小花童的样子,正乖乖蹲坐着,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褚吟。
风似乎静止了一瞬。
夜鸟的啼鸣,远处隐约的山泉声,还有那低回舒缓的背景音乐,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所有他曾以为分散在生活各个角落、或亲近或疏离的人,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心地汇聚到了这方天地,成为了这场独属于他与她的仪式的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