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褚吟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脸上并未出现宋卿柔预想中的惊愕。她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却还算平稳,“是关于那支‘孤星西行’的签文吗?”
这下,轮到宋卿柔愣住了,连一旁的褚承钧和陆启芳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你你知道?”宋卿柔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久前。”褚吟的回答言简意赅。
她没有详述在墨徽园书房的遭遇,那只会让家人更添忧虑。
一直沉默的褚敬山此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也该明白,嵇家那孩子命格特殊,亲缘淡薄,坎坷随行。嵇家待他如此,未必全无因由。这样的人,你确定还要继续和他在一起吗?褚家不能——”
“爷爷。”褚吟轻声打断了他。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在家中一向说一不二的老人,“我去书房,我们单独谈谈,可以吗?”
褚敬山凝视她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起身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在身后合上,沉重的红木家具和满墙的典籍营造出一种压迫感。
褚敬山在书桌后坐下,没有绕圈子,直接重申了他的立场,“小久,我反对你继续和嵇承越在一起。且不论嵇家内部的复杂,单是那签文所言,便是不吉。我不能看着你未来陷入不可预知的波折之中。”
褚吟没有立刻反驳。
她走到书桌前,指尖拂过冰凉的桌面,然后抬起头,直视着褚敬山锐利的眼睛。
“爷爷,您还记得我小时候,您教我下棋吗?”她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褚敬山微微蹙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您当时说,观棋如观人,落子无悔,重要的是棋手如何运筹帷幄,而不是抱怨拿到了一副什么样的棋。人生也是如此,不是吗?签文是别人强加给他的判词,不是他的选择,更不是他的罪过。”
褚吟眼中泛起浅浅的水光,却倔强地没有让它落下,“爷爷,您看到的,是签文上说的‘孤星’、‘亲缘淡薄’。可我看到的,是一个人在被至亲放弃、独自在异国他乡重伤濒死时,都没有放弃自己的嵇承越;我看到的,是他凭借自己双手创立si,从未动用家族分毫的嵇承越;我看到的,是他在明知可能被算计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保护我,把我纳入他羽翼之下的嵇承越。”
褚敬山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紧,“你看到的这些,或许都是事实。但签文所示,关乎你一生的运势。褚家不能冒这个风险。”
“风险?”褚吟向前一步,双手撑在厚重的书桌上,“爷爷,您当年白手起家,将褚氏从一个小作坊做到如今的规模,难道就没有冒过风险?您教过我,真正的强者不是避开风险,而是有能力掌控风险。”
“嵇承越不是我的风险,他是我的选择。”
书房内陷入沉寂。
窗外阳光透过纱帘,在红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