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这……”关泰初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采石场环境恶劣,整日尘土飞扬,大巫千金之躯,实在不宜踏入那种地方。”
更重要的是,采石场里到处都是些半人多高的石头,若是一个不小心,把这位大巫伤到、碰到哪了,他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啊!
见座上的人不以为意,关泰初刚想再劝,抬头就和谢虞琛不悦的目光对上。
他登时?一阵胆寒,连声道:“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让人准备。”
座上的人这才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惫懒的神态,但没人敢真?的放松心神。
“下去吧。”
听到这话,关泰初才如蒙大赦一般,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因着从前乌菏的凶名在外?,到东山的这几天?,几乎没什?么人敢往他眼跟前凑,谢虞琛得以安安稳稳地歇息了三天?。
第四日上午,关泰初便和两名士曹一起,带着一行人来到了距离东山州府最近的一处采石场中?。
因着采石场内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所以谢虞琛一行人当?天?就要赶回州府,早上便走得特别早,几乎是城门一开,马车就驶出了城。
坐在最中?间的那辆马车内,谢虞琛困得直打哈欠。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突然一个颠簸,侧额便磕到了车厢上。幸亏整个车厢内都用了一层软皮子包着,才免他落下个额前青紫的命运。
揉着微微发痛的额角,谢虞琛看向车门口守着的周洲,哑着声音问道:“到哪了?”
“回大人,这才刚出城不过半个时?辰。”
谢虞琛点了点头,抬手掀开帘子看向窗外?。
整个东山州似乎都被一层灰蒙蒙的雾罩笼着,路上也没什?么行人。
手肘撑在窗檐上看了许久,谢虞琛才见到一个庄稼人打扮的汉子牵着牛走过。
不论是人还?是牛,都瘦得可怜,呈现出一种颓丧的落魄来。
谢虞琛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许大郎时?的场景,和他刚看到的人有着相似的木然。
那时?的蓬柳村也不是什?么富庶地方,但好歹村里人都饿不死。
后来许家食肆的生意火起来后,连带着村人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再到后来,又有了石灰砂浆的工程,王家兄弟在谢虞琛的指点下组织起好几组施工队,前往附近的县里给人粉刷墙壁,一趟下来也能?赚大几十文,足够一家子生活大半个月。
“虽然辛苦,但日子过得却有盼头。”这是谢虞琛在离开前,对蓬柳村最大的印象。
再回想起他前几日一路走来时?看到的场景,谢虞琛心中?连连叹气。
他幼时?有父母亲族庇佑,后来成年进了演艺圈也从未受过什?么挫折,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可以说?谢虞琛从前二十余年的人生里都没怎么吃过苦。
没有切实过过苦日子的人,很难真?正理解那种……拼尽全身?力气也很难活下去的悲哀。
但这并不代表谢虞琛就不能?对那些人的处境产生共情。
他也许不能?感?同身?受他们的苦楚,但他会因为看到他们身?处厄境,无力改变而?难过。
就像现在这样。
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谢虞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念头。
“我需要为他们做些什?么。”他心想。
其实整个采石场也没什?么好看的。
叮叮当?当?敲击山石的声音、石块碎裂的声音、工匠们喊号子的声音……无数声音在烈日的暴晒下混杂在一起,直吵得众人头疼欲裂,恶心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