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不愧是能叫他哥放在心上的人。
言成煜笑够了之后,双手搭在椅圈上,歪着脑袋看向苏禾,他见苏禾像只炸毛的猫儿似的,时刻准备着扑上来挠他一爪子,越发觉得好玩。
这么有意思的人,他还没玩够呢。
美人的手再漂亮,都不过是个物件罢了,若是放在无趣之人身上,不如拿来给他把玩,但若是放在有趣之人那儿,便是大不相同的。
言成煜找到了新的乐子,倒是也不一定非得把苏禾的手摘下来。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若是将苏禾手脚齐全地从他哥那儿抢过来,岂不更有意思?
“好大的气性。”
言成煜也不生气,他收回长腿,坐的规矩了些,露出一对小虎牙,乖巧无害地笑着抱怨道。
“逗你玩的,这么漂亮的一双手,我怎么舍得?”
见苏禾还是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言成煜也不着急,他拍了拍手,茗柳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言成煜接过来,看都没看,直接摊开放在苏禾面前。
里头是厚厚一沓银票,每一张都是一千两的面额,钱掌柜忍着疼,伸长脖子瞧了一眼,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倍,他粗略估计,这里头最起码得有两万两白银。
嘶,近水楼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言成煜放下那个小木盒后,便站起了身,茗柳连忙松开钱掌柜,将搭在椅背上的大氅取下来,给他披上。
“等我得空了,改日再来找你玩。”
说完,言成煜还颇有世家贵公子风度的,朝着苏禾颔首行了一礼,才施施然扬长而去。
等他一走,近水楼众人俱是松了一口气,钱掌柜连滚带爬地从条凳上跌了下来,捧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左臂,期期艾艾地抹眼泪,被小伙计搀着,去软椅上坐了。
这屋子里,伤的伤,残的残,乱糟糟的,苏禾看着手忙脚乱的众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苏啊,这银子,能收吗?”
钱掌柜一边抱着手臂呻。吟,一边眼巴巴地张望放在长案上的黄花梨木盒。
若是往常,钱掌柜怎么可能对银子不动心呢?
可是,他实在是打心底里畏惧今日来的这位少年,俗话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少年阴晴不定,鬼神难测的脾性,实在是叫人招架不住。
“当然要!”
苏禾拉住一个小伙计,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他,吩咐他赶快去一趟拱辰大街,请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来一趟。
“去请回春堂的大夫,我们就用最贵最好的药!”
钱掌柜瞧着气色倒是还行,账房先生毕竟已过花甲之年,受了这般重伤,已是面如菜色,紧紧闭着眼睛,不肯与别人说话。
今日这一场闹剧过去,大伙儿都是精疲力竭,近水楼也不宜再接客,钱掌柜吊着半边胳膊,一脸牙疼的表情,大手一挥,小伙计们偷偷抿着唇,只等着话音一落,便哄拥而上地出门去了。
苏禾离开之后,并没有立刻回桂溪坊,她趁着天色尚早,转道绕去了甜水巷。
杀害丽娘的凶手,如今已被缉拿归案,芳华铺门外原本守着的官差也都撤走了,苏禾拿了钥匙,打开了外间漆红的木门。
靠门窗那张金丝楠木的柜台,是丽娘平日里最常坐着的地方。
若是来了客人,她便在这张案桌前轻快地拨弄算盘,若是无人光顾,她便坐在桌肚里,拿个小绣棚,做针线活儿。
苏禾记得,丽娘的针线活儿一直做得不太好,她会描一手精巧的花样子,奈何从小没有学过女工,银针在她手上,总是不听使唤,绣个鸳鸯像鸭子,绣个翠竹像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