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红的光线下,一群迷你玩偶在窗台上机械旋转,棕发杏眼,白瓷的脸庞挂着完全一致的甜美微笑,三三两两组成诡异的圆圈,下巴僵硬开合,欢快歌唱。
居中的玩偶,型号稍大,身披暗红帝王袍,手持权杖,头戴皇冠,嘴角上扬,眼神冰冷。
角落里,两个无头的躯体仍在踏着舞步,一个穿着灰蓝校服的玩偶,熟练地抛接自己的头颅,每一次抛起,那头颅的微笑的唇还在一张一合唱着,
“itsaworldofhopesandaworldoffears。这是一个充满希望,也充满恐惧的世界。”*
他默默数了数,三十个。
全是沈丛,戴皇冠的是本体,没脑袋的是已经灰飞烟灭的01,03,那个甩脑袋玩的,八成就是等着被ccai制裁的04。
“这人是变,变态啊。”沈丛干巴巴地开口,“好好一首儿歌,被他搞成这副鬼样子。”
陆渊放下枪,盯着那血红的草书,一字字道,“你说得没错。”
童声唱得嘈杂诡异,凤眸深黑,看不见底。
“所有物证,全部带走。一片纸屑都不能留下。”他下令,声音不高,带着不容反驳的权威,“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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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魁那间令人窒息的公寓撤离后,沈丛与陆渊分开。
张子召与方少禹充当左右护法,把沈丛连人带猫一起塞回学校宿舍。
张子召临时接管了医务室与教导处,方少禹则堂而皇之地用上陆渊留下的行军床,每晚呼噜声震天响,睡眠质量好得令人沈丛妒忌。
赵魁如同人间蒸发,再无声息。
沈丛心里那根弦始终绷着,面上却照常上课、下课,扮演着他的高三生。
每晚熄灯后,陈浩依旧准时抱着习题本来他宿舍蹭光,为陆军大学苏院士的项目拼命;
这位活爹还为沈丛准备了浓茶咖啡红牛,督促他一起努力,不要懈怠大意。
沈丛白天应付上课,晚上陪着陈浩熬到凌晨,不时还要看看老刘设计院发来的图纸,再加上方少禹疯狂的呼噜声,一时间,他都分不清到底是上学苦,还是上班苦。
最终,他得出结论,是命苦。
【三天了,我好想念陆渊,起码他不会打呼。】肥猫斜卧在沈丛脚边,眼睛瞪得滚圆。
〖你怎么知道他不打呼?〗呼噜声中,沈丛闭着眼比睁眼还难受。
【你是按他喜好编辑的,你受不了打呼,他肯定是不会打呼。】
沈丛在黑暗里白了肥猫一眼。
〖天亮让ccai给你安排个脑ct,验验为什么总胡说八道?〗
【你不是说他开枪时,把你拉到背后?这就是免死金牌的威力!】
〖那是保护重要诱饵!你的数据库里装的都什么?统统都是错的。〗
【我脑子里的东西不存在对错,不信你在再见到陆渊时,和他浪下试试。】
沈丛:……
命苦的日子熬到第四天,陆渊还是没出现。
沈丛在呼噜声中,没来由地想念他的金大腿。
不是想念那人渣英俊的冷脸,也不是想念那随时抵上太阳穴的枪口。
他只是单纯觉得,陆渊一日不回来,他就得一日被困在这学校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任务已经完成,陆渊还把他留在学校演戏,关在ccai不是更安全?
那赵魁会不会突然从学校哪扇窗户冒出来?
他踢踢行军床,震天响的呼噜立刻暂停。
方少禹先是惊醒地弹起,手按住枪夹,发现踢馆的人是沈丛后,打了个巨响的哈欠。
“方副官,”沈丛皱着眉头凑过去,“你老板人呢?他不是要亲自监督我吗?”